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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案发一周后,检察院以尸检报告向国际法庭起诉伊藤崎的杀人行径,缉查部队根据余际和余詹摸洗出的黑线袭缴了与伊藤崎勾结的贩毒组织。几经周折,余家上下里里外外被清洗了个遍,该留的留给了不想要的人,不该留的聚毒、暗淫窝点一处也没落下全部封禁。余氏企业的股权当初那么轻易地转给朝露而无人反对争议,除了朝露有资格受理外,就是因为那是块特别烫手的香饽饽,企业的理事为自身着想,不想惹麻烦,不敢接,便顺理成章地抛给了朝露,毕竟她不知者无罪,适合作烤架上的羔羊。

        查处后,朝露才知道从她与千鹤分散的时候起,伊藤岐就已经成了那个会所的所有者,起初把她从学校骗走的那个女人,就是伊藤岐安排的女人。伊藤岐带给她的梦魇原来早就开始了。朝露被妈妈桑领养后,久久等不到千鹤,她几次要跑家去等待,都会被逮回来教训。好在那些男人对不会来事,没什么身形的小女孩玩不起兴趣,她就留在会所打杂混饭。开始她以为这只是个酒店,直到她看见那些扮作服务生的成年小姐被会商玩弄,才慢慢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那个时候,会所像是有卧底安插在警局一样,让她几次三番暗自报警都做了无用功,那些在舒适圈被圈养久了的小姐发现后会联合起来惩罚她这个“叛徒”,让她知道了什么叫习得性无助。不过朝露学会了蛰伏,学会了隐忍,更学会了一些自保的手段。虽然吃了些苦头,但她最后还是用自己的小聪明逃脱了黑域。然而没想到的是,兜兜转转,她又被拉回了伊藤岐的手掌心。

        朝露压抑着悲伤,努力配合法院的调查。她遮掩了余际的身世控告了伊藤岐暗杀千鹤的罪行以及他逼婚的事实。

        花绪子火化归葬的那几天,朝露穿上她心心念念的爱丽丝在灵堂跪了一夜又一夜,绪子的音容笑貌不断浮现在她眼前。

        给绪子拍电影,支持她作设计的那位导演在堂外候着给绪子守丧,绪子不在了,他不想她死不瞑目,在最后一天他给朝露送来了绪子为她精心设计的礼服。看见礼服,那个动摇着她的,困顿着她的生与死的难题在鸢尾花绚烂多姿的招展中得到了开解。所谓冥冥之中的交割,交是天意,割是人为。千鹤、绪子的死根本无关她们的相遇,她们因爱互生,朝露不因受到“厄运”缠身的谴责,她们的惨剧全然就是暴徒的畸昧蓄谋,是伊藤崎毫无人性的戕杀。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伊藤崎的恶情害人,他该死,他该不得痛快的死,朝露的良情悯人,她应活,她更应不枉不屈地活。

        在伊藤崎被部队押送裁决的日子里,朝露向上面请见伊藤岐。没人理解这是为什么,陆白和那位心理医生都劝她不要找刺激,楚绥嬴更是大加阻拦,只有余际没有附和,虽然他八百辈子都不想让他们见面。

        驻港解放军缉查特战队的一名队员申报接应,他在部队请战攻毒后听闻这起大案牵涉到一个叫朝露的女人,并随军归港看守毒贩。清晨,特战队员齐修远时隔多年再见朝露,已成长为一颗坚韧挺拔的松树,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破小孩了。一下车,齐修远向楚绥嬴行了个军礼,随后他激动地唤道:

        “阿姐!”

        齐修远看到朝露面容的一刻,不得不信又不敢置信。原来不是重名,那个被拖累的女人,真的是她,真的是他遗世独立的铿锵玫瑰。

        朝露没想到眼前这个戎装肃裹,英姿飒爽,很有男子气概的军士是齐修远,他本名叫习楠,是朝露给他重新取的名字。他就是那个长在贫民窟里,跟余际一般大的小孩。

        “阿姐,是我,修远。”他感慨万千地看向朝露说道。

        余际跟楚绥嬴看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叫朝露阿姐,一时面面相觑,心里不是滋味。余际更是拔凉,他调查朝露过往资料时知道有这么个人,起初他觉得齐修远不足为虑,他不过是他在朝露心里的一个替代品,况且齐修远初中毕业就出了港岛,更加不会妨碍到他的计划,不想这个他看不上的人却在这个非常时刻回来了。他听着修远一声一声的叫她,特别想让他闭嘴,齐修远每叫一声都让余际感觉朝露会远他一步,怎么追都追不回了。

        “修远……是修远啊……你回来了……”朝露咬了咬唇,仔细端详着齐修远,眼里写满了说不尽又不能说的话。看见齐修远这个孩子不负所望,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朝露心上的绞痛稍微舒缓了一些。

        “是,我回来了!”齐修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满是破碎感的脸庞,难以言表地心疼。此时要不是在执行任务,还有旁人在侧,他恨不得要立马搂过朝露。残风吹散了她的额发,修远不自禁地抬手,想给她整理,朝露缓缓挡下,后退半步,背过他去,反手半掩面,闭目皱眉,她不想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修远,心里五味杂陈。余际站在她身后,不好做声,只是那垂悬的手久久握拳,随着朝露和修远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一会儿,朝露反身苦笑:“回来就好,只是偏偏在这里让你见着我这副样子,真不是时候……我……给你们工作添麻烦了吧,对不起……”

        “不,阿姐,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我应该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如果不是我离开,你和绪子姐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齐修远遗憾地说到。

        朝露微微侧颈,用余光轻扫身后凛冽淤塞的余际,而后转向面谈道:“别说傻话,你能离开,很好……时候不早了,修远,带我走吧。带我去见见……那个……丈夫……”

        “姐姐!”余际痛骇道。

        “阿姐……”修远几乎跟余际异口同声。

        “露露,他不是……”楚绥嬴也急呼,他上前牵住朝露的手腕,“他不是了,露露……”余际气他见缝插针,不自觉地跟着上前一步要甩开他,然而被朝露回身的一个眼神劝退了。

        朝露捋去绥嬴的手,静静地走到一边,目光呆滞地轻叹道:“是不是,都要见的。”随后,她面向楚绥嬴,轻声谢道:“谢谢你,绥嬴,谢谢你这些天关心我照顾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再打扰到你,真是抱歉……这件事到此为止就结束了,你快回去忙吧,我已经耽误你们太多时间,太多精力……实在是……对不起……”

        “露露,别这么说,你没有打扰,也没有耽误,你遇到困难,遇到麻烦,帮助你是我的本职,何况我们还是同学。”绥嬴在高中毕业后本来放下了对朝露的感情,希望她能过的好,但是知道她后途如此不顺,绥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重燃了他的旧情。此时他不再犹豫,顺势表白道:“再说我也愿意照顾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替你姐姐永远照顾你!”

        朝露跟齐修远也吃了一惊,她茫然的神色很快消褪下来,连想着怎么跟楚绥嬴开口。因为她察觉到余际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正怒不可遏地瞪向他,咬牙切齿,拳捏得手骨作响,感觉下一秒就要跟楚绥嬴动手。而齐修远也在他突如其来的表白下暗生生咽了一口咸津,随后,忙将目光投向朝露,等待着她的反应。

        朝露忧戚匆匆地看了余际一眼,立马挡在他跟楚绥嬴中间,无所避讳地果断轻言道:“绥嬴,谢谢你的好意,你很好,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法再谈感情。如今不管怎么样,我都已经背上了这些可笑的、乱七八糟的事,我不能拖累你,我也不合适……就算我接受跟你在一起,那你的父母怎么办呢,你不可能不顾他们的感受,我也不可能让你因为我与他们为难呀。绥嬴,谢谢你,但请你一定忘掉我,你值得更好的女孩,祝你幸福。”

        “朝露……我……”楚绥嬴缄默了,不好再说什么。他确实凭一时冲动,没考虑清楚问题。

        齐修远隐约感觉到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氛,他们几个像是被泡在一罐猛经摇晃的汽水里,谁都不能轻易拉环,一旦扯开封皮,泡花只会冲向最不堪一击的那个人。为缓解楚绥嬴的尴尬,齐修远赶紧堵上孔,礼貌提醒到:“阿sir,现在不是说这些私事的时候,人我已接到,如果没有其它工作上的问题,就先回去吧,警务厅现在也需要人手。”

        话说到这份上,楚绥嬴只好向她告别,回去交差。

        绥嬴走后,齐修远转向朝露小心问道:“阿姐,你真的要见那个人吗?

        “嗯……”朝露朝齐修远点点头。

        “那,跟我走吧……”修远牵引她上车。

        “让我跟你去,姐姐,我跟你过去。”余际两三步凑前把住她的肩说道。

        朝露抹去他的手,避去他直冲冲的眼神,淡淡地说到:“不必了,你也回去吧,有些话我只能跟他说,他听得,你听不得……”

        “姐……可我不能单让你见他。”余际执拗地说到。

        “……那就随你吧……”说完,她失神地转身跟上修远。齐修远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盯着余际,当朝露走进他后,他正声向余际问道:“你就是余际,阿姐的弟弟”

        余际没理他,朝露难以启齿地替他回到:“是,他跟你一样,是我弟弟……别说了,修远我们走吧。”朝露先上了车,修远跟进车内,余际也自驾随后。

        路上,齐修远频频从反视镜观察朝露的状态,她望向窗外,横眉冷对,静穆宁容,面上不起波澜,手上衣起沟壑。

        修远给她按下车窗,让自然的风给她稍许宽慰。透过后视镜见着余际的车,他探问道:“阿姐,我离开以后,他跟阿姨来找你了吗?你进到余家,是不是跟他们有关”

        朝露回过神来,无奈掩饰道:“没有,是我,是我找到他的,找到他的时候,我妈妈她,已经去世了……之后,之后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多到我也记不清了……我惹上伊藤岐跟任何人都无关,这可能就是我跟他的劫,是我躲不掉的孽……修远,别问了,让我静静吧,让我静静好吗?我有些累了……”

        齐修远连忙致歉道:“对不起阿姐,我不该问你的,是我不好,你别伤心,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没事,我没事的,都过去了,修远,别担心,阿姐已经没事了……”朝露宽解道。

        齐修远喉头滑动了几下,说道:“阿姐别怕,我长大了,参军了,以后换我来守护你,我不会再让你出事的,那些欺负过你的混蛋,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朝露欣慰地应道:“嗯,阿姐看到了,修远很有出息……钟姨齐叔叔他们知道你回来,会高兴的。”

        修远连忙说道:“嗯,等这些坏事过去,我们就一起回去看阿爸阿妈……阿姐,我也要让你高兴,你等我,以后有我照顾你,没人再敢伤害你。”

        “嗯。”朝露心里酸涩,勉强浅笑回应了一声。余际也这么对她说过,不过他食言了。

        齐修远的妈妈在他读完小学时,把他托给领居,自己就悄悄地跟人走了,他是个没有来由的孩子。他妈妈习芳是当年下海的打工族,跟钟姨在一个厂里上班,后来不知怎的有了孕,孩子的父亲不认,扔了点抚恤金让习芳离了职。习芳另找了份工作,她在钟姨规劝下熬了十多年,艰辛扶养着这个孩子,久而久之,她也熬不住了,想借着自己年轻还有些美貌去过轻松的日子,便在习楠毕业典礼那天走了。齐叔叔健康的时候,钟姨一家在那片区域还算过得可以,他们见孩子可怜,就收养了习楠。朝露十岁来贫民区躲罚的时候就认识了习楠,他个子小小,总是蔫蔫的,像个受气包。事实上他确实受了校园霸凌。老师的另眼相待,家室清白的同年级或高年级学生的玩笑讥讽、小孩间美其名曰的“恶作剧”,总总这些让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一次,他妈妈给他买的一本童话书《小王子》在同学的打闹中被撕碎了,还扔进了厕所里,他伤心不已,好几天都提不起精神气。朝露知道一家出版社和它的连体书店可以进去免费逛好久,她就赶着时间,去出版社用自己的作业本给习楠抄完了整本的双语《小王子》送给他,习楠对她感激不尽。

        习楠十二岁被齐家领养,他要改名换姓,朝露为他取了个新名字齐修远,她告诉小习楠,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要努力认真地生活,路漫漫其修远兮,没有跨越不了的山,没有穿不过去的海。上初中,他跟朝露在同一所中学读书,成了低她两个年级的学弟,那时候他依旧受着欺负,只是他上了中学他才知道,朝露受到的欺负比他经受的更是恶劣。她长的好看,又收于会所,于是暗戳戳地被粗话侮辱,被街上的古惑仔堵路调戏,关于她的疯言疯语没有最难听的只有更难听的。朝露对这些从不予理会,虽然很伤心很无奈,但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就够了,很多时候她还会开解修远,让他学会坚强。当新人挑事时,朝露很会“狐假虎威”,她放学带修远在校多做停留,妈妈桑看她半天不回来,就会让整的跟□□一样的保安去学校捉她,在社会人的烘托下,朝露和修远也成了那些敢说不敢惹的人,这给他们刨去了不少手脚上的麻烦。因此,自小,齐修远就崇拜她内心的强大,喜欢她的聪慧,他不止把朝露视作姐姐,更将她视作至高无上的信仰。他在朝露的教导下长大,不卑不亢,端正纯良,朝露改变了他的人生,他便要磨砺秉性内外兼修,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守护她的一生。

        初中毕业之际,修远争取到了一个去内陆修学的名额,齐家觉得那边的环境没有港岛的那么复杂,便支持他去内陆,钟姨还拜托了自己家乡的亲人关照修远。修远不是那种天才少年,但他是很努力,很上进,很争气的那种常人。日复一日,寒窗苦读,高中毕业时,十七岁的他如愿以偿地考入了政法大学。大二满十八岁后,修远响应征兵入伍的号召,锤炼过硬本领,在部队层层选拔下成了人民的尖子兵。服役第二年,他转入解放军突击缉查特战队,这次在东南亚作战,获悉了一些情况,便趁机归港探望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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