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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灵


爷爷去世的时候,老家那边还是土葬。

        出棺之前,根据惯例需要道士先生看一下风水选葬的地方,看好风水以后才能挖井葬坟。

        我们家在奶奶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两老人以后要葬在一起,这也是奶奶去世很多年都没有竖碑的原因----合葬以后竖一块碑,真正意义上的生同衾死同穴。

        然而,出棺之前,先生和父亲说:原先决定的地方不能葬。

        大家都很惊讶,据说奶奶去世的时候也是请这位先生看的风水,而且当时就是以两人合葬为前提选的地方和墓的朝向,现在说不能葬是为什么?

        “墓是坐西朝东的,本来今年也是东西方大利,葬的坟是会保佑子孙。但是,昨天有人在坟墓正对的东面大路上骑摩托车从路面上摔到坡下面,见了血,这就破了风水。这个时候葬,恐怕会变成凶坟。”先生说得很严肃。

        “现在要么改地方葬,要么就先‘丘祭’。”看父亲和叔叔为难的样子,先生说出了两种解决办法,其实大家都清楚,也只有这两种办法可以选择。

        “丘祭”是我老家由来已久的风俗。所谓“丘祭”就是选好一个风水地,不用挖棺井,直接把棺材放在地面,以前用茅草建个比棺材稍微大一点的小屋子把棺材遮起来,现在就开始用水泥瓦拦在四周遮风挡雨放,从远处看就像小山丘一样,所以取名“丘祭”。然后就这样放置一段时间,时间长短由道士先生决定,短则半年或一年,时间更长的也有不少。

        虽然这种方式对于大家来说很常见,但谁家都不愿意“丘祭”,把一下子能处理好的事情分成两次不说,最大的弊端是气味,尸体腐烂的味道密封的棺材和水泥瓦是挡不住的。农村的墓地大部分都是在自家山脚下或者地边,而且离家不远,尸臭带来的影响可想而知。

        先生的话让长辈们分成两拨,一边在商量决定到底怎么安葬,另一边则是在抱怨为什么人死了还有留这么多麻烦事儿。明明之前在灵堂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却说这种话,人心到底有多善变。

        “大概多长时间以后能入土?”父亲问先生。

        “墓的朝向本来没有问题,只等东面的煞气过去以后就可以入土,明年清明以后就可以下葬。”先生看着手里的八卦镜和一本我不知道是什么书若有所思的回答。

        “那就先‘丘祭’,反正清明的时候大家都要回来祭坟,葬坟也不会耽误大家工夫。”父亲作为长子拿定了主意,其他人明面上也不再多说什么。

        先生选的“丘祭”的地方是离奶奶坟头不远的一块空地,周边还有其他的坟,我只能认出一两坟头是谁的,其他老坟就只是清明和村里人一起祭拜过,并不清楚墓主是谁。

        选好位置以后就只需要把空地整理出来,随后把棺材从灵堂抬到那里放好,四周和顶部用水泥瓦围起来就行了。

        出棺前的最后一步是封棺,不是像电视里用钉子,用的是石灰加水泥。

        之前一直放在灵堂的棺材是没有封死的,出棺之前要用水泥封死,那也是见最后一眼的机会。

        棺材盖被打开,爷爷穿着寿衣躺在里面,面部因为制冷机的原因凝结了冰霜,嘴巴僵硬地张着,难道爷爷死前有什么话想说?

        “死了嘴要闭上,还把嘴张着,你是要把后辈吃穷吗?”大奶奶直接走到棺材旁边,用手粗暴的想把爷爷的嘴巴合上,然而尸体已经僵硬,怎么也合不上。

        对死者如此不尊重却没有人阻止,我很想站出来说话,但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我长辈面前还是不要强出头的好。那时候,我心里在想,为什么死去的是爷爷这么温厚老实的好人,而不是那些无礼的家伙,没错,为什么这种人不去死!

        棺材沿砌上水泥,然后盖棺,为了保证封死,有人站到上面使劲踩了几下。屋内哭声一片,大概只有我的眼泪是被气出来的。

        棺材封好以后,由八个人抬到墓地那边,其他人跟在后面送葬。

        在经过一座老坟的时候,除了小意外,抬棺材的棺材棍断了一根。这是村里共用的东西,时间久了也不结实了,很快有人去拿了备用的,虚惊一场后顺利到达。

        我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是因为之后发生的事情。

        棺材抬到指定的位置以后,同村帮忙的人开始盖水泥瓦,道士先生开始做法,其他人都戴着孝布低头跪在先生前面。

        先生嘴里念叨些什么没人注意,但这种气氛下,没人好意思大声说话。我跪在中间,一夜没睡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睛也疼的厉害,正搓眼睛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奶奶墓地那边传来很尖锐的哭声。

        从来没听过的声音,我好奇的停下手上的动作,偷偷扭头想看是谁这种时候哭得如此伤心。令人失望的是,那人背对我,看不清面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并不认识她。

        “我奶奶坟头那边站的是谁啊?”我低声问旁边的六婶。

        “哪儿?”

        “就是那边站着哭的那个,齐肩短发,没有戴孝……”说话的同时,水泥瓦已经搭好,开始放烧纸钱放炮竹。

        六婶没有理我,估计是炮竹声太大没有听到我的话,我只好放弃。

        炮竹放完以后,大锣大鼓绕着坟丘敲了几圈,这边算是结束了,接下来该烧灵了。

        烧灵这种丧葬习俗,简单来说就是把纸糊的房子汽车之类的东西烧给死人供他们在阴间使用,这是很重要的仪式。

        先生先选好地方,然后用木材搭个底架,上面铺满稻草,再把灵屋和其他的东西放上去。烧的时候还要注意不能让灵屋倒向一侧,据说灵屋往哪边倒,住那边的人就会倒霉,所以烧的时候会有人负责拿长竹竿控制灵屋倒的方向。另外,家里人戴的孝布也要在烧灵的火上绕三圈才能带回家。还要准备米粉做的饼,放在一起烧,烧完以后从灰烬里掏出来分给人的后辈吃,保佑后辈平安。这种繁琐的仪式,却被很多人期待着。

        地点选在我家一块荒田,帮忙的人很多,不一会儿就搭好了。天气更加阴沉,又闷又热点火以后,大家都退到了旁边的空地,等着火势小点以后再拿孝布过去绕一下。

        烧灵是葬礼中的一个仪式,却让很多人觉得有趣,有些亲戚是从城里回来的,更是觉得新鲜。小孩子就更不用说,在田里跑来跑去,大人们兴致勃勃的等着抢米饼,我都开始怀疑这些人真的是来参加葬礼的么。

        把头上的孝布取下来递给母亲后,我退到人群后面远离热空气。干稻草烧的很快,没多久就纷纷有人去给孝布去晦气顺便掏米饼,各家小孩打打闹闹,现场有些混乱。

        就在这时,我又看到了那个背影,她正蹲着掏灰烬里的米饼,动作缓慢又僵硬,我死死盯着她。

        仔细打量发现,她大概一米六的个子,瘦瘦的,六十岁左右,穿着衣服是老旧的布纽扣衣服,我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正在努力搜索记忆的时候,她已经掏出来一个黑漆漆的米饼,缓慢艰难的站起来,随后开始转身,动作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急切的想看正脸的我有些着急窝火,恨不得上前去把她扳过来。

        终于转过来了,接着她伸出手上的米饼,慢慢抬起头,透过混乱的人群直直看向我,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我慌忙移开视线。

        “晴晴……吃……米饼……要吃……的……”

        明明人群很混杂吵闹,她的话却清楚的传到耳朵里,我吃惊地重新看向她。

        记忆突然在脑子里炸裂,我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照片!爷爷给我看过很多次的照片!连衣服都和照片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人,是我的奶奶?!

        不可能,不可能,奶奶应该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而且这么多年从没人说过奶奶有同胞姐妹,绝对不可能。

        那我看到的这个人是谁?

        我屏住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极度害怕的时候反而需要绝对的安静,周围吵闹的声音自动消音,我一边盯着她,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手上还拿着米饼,带着僵硬的笑容,定定的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过去拿她手中的米饼。

        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互相认识的,却没有一个人惊诧于她长得和死去的奶奶一模一样……

        大家都看不见她还是大家故意不去看她?葬礼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些人聚在一起偷偷说些什么,父亲他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还是所有人都藏着秘密?

        乌云越压越低,远处突然响起闷雷,随后,她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茫然地看着周围,大家都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决定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大概说出来也没人信吧,反而会被怀疑想找存在感。农村的人情世故和闲言碎语实在是太可怕,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这些我都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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