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哀心迷途的巴别塔之终
“……”
卡兰的表情由原来的漫不经心，突然变得如同匕首般寒气逼人。
——不只是他，我亦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来自洞内的强大魔力。
“——要进去看看吗。。？”
“呃。。我们也可以选择越过西侧的山脉，从另一侧的森林中再找出路。”我向西边望了望说道。
太阳已经西沉，再过最多不超过2个小时。周围便会陷入黑暗中。
——绝不要毫无准备地只身留在深夜的格兰西斯大陆的野外。
脑子里回想起之前在卡萨迪斯，旅行商人的警告。
如果我们日落前还没能穿过这座峡谷，找到合适的休息地的话，就只能折返回卡萨迪斯过夜，而不是留在刚刚还与几十个盗贼厮杀的战场处野营。
——洞穴里吹出的新鲜气流恰恰说明，前方一定与外界相通，虽然不知道到底通往哪里。
卡兰静静地等着我的回答，一旁的夏洛特同样以一种坚定的眼光盯着我。
真没办法啊。。
我向着身边的两位做了个苦笑的表情。
——那么
“——走吧。”
我将两把断魔之刃重新插到腰间的绑带上。从背后拿出魔杖。
“不愧是艾伦啊，依然是一副被逼无奈的盲目果断的样子。”卡兰在一旁挖苦道。却对着眼前的未知洞穴充满着警惕。
“呼。”一团火焰自腰间的玻璃油灯燃起。
“在阴暗中，一定不能丢掉光亮。”
“拿好了，不要跟卡兰一样把它碰碎哦。”我将油灯递到夏洛特手中，边开玩笑道。
“……。嗯……艾伦先生。”夏洛特微微点头。
“要进去了哟。”我摆摆手。
“——啊啊。”
在忽明忽暗的油灯光下，三人以此为基点向前迈步。
——洞内的空气异常潮湿，橘色的点状光仅仅能照亮身边的一小部分。甚至连前方是笔直的还是转弯点。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一点一点地挪步。
就在走了没多长距离之后，一股腐烂的恶臭味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令人胃液翻滚的腐臭味。
——隐隐约约还有肉类与肉类纠缠的，黏黏糊糊的声音。
我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魔杖。努力睁大眼睛来尽快适应洞内的黑暗环镜。
黑暗的深处，缓缓映出一道石壁。三人慢慢靠近，身边顿时静的出奇。
——前方是一处转角。与之前的黑暗不同的是。暗暗的火光正自转角后映照而出。
——同时，映在墙壁上的。
——还有一个站在转角后的人的影子。
那个影子却是自始至终也没有动作，只是一直保持着面向或背对转角的姿态。
——莫非是，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心里突如其来的感觉令我头皮一阵发麻，只好沿着石壁的慢慢地呈半蹲状前进。身边的黑暗与前方的明亮形成巨大的视觉反差，反倒使环境更加阴暗。
我轻轻回过头，居然看不清卡兰和夏洛特身体的轮廓。只能看到挂在卡兰身上的魔晶石发出的微弱蓝光，以及夏洛特腰间的微微跳动的油灯光点。周围凝滞着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什么比看不清身后的人的表情更让令人恐惧了。
慢慢地紧贴到拐角处的岩石上。
——接下来，只需要，微微探出脑袋，用眼球观察。
我深吸一口气，随即屏住呼吸。
——眼前豁然开朗。整个洞穴瞬间扩大了几倍。
前方是一间大小刚刚可以镶嵌到洞穴内的屋子。地板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皮质的书，乱堆一气。各种斧子，匕首，柴刀，以及药剂堆在角落一排油灯正在旺盛地燃烧着。
我倒抽一口凉气。
前方立着的“物体”，看起来似乎是由各种动物和人的肢体拼接组合而成的东西。
残缺的皮肤上穿满了明晃晃的丝线和钢钉。血色的眼睛深深凹陷进似乎是头颅的东西之中
被肆意地切碎、分离、粘贴，融合而成。
——怪物。
点点的红光自它的身体中透出。全身都洋溢着疯狂的气息。
卡兰蹲在我的身后，透过我与石壁间的缝隙，将我所看到的一切纳入眼底。脸上迅速泛起冷静和思考的神情。同时向着身旁的夏洛特打着手势，示意让她看清面临的状况。
——不，不行！
心底突然泛起强烈的声音。
已经晚了。
——“咝”少女因恐惧而发出猛然的吸气声。我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用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巴。眼睛盯上她因惊悚而瞪大的淡蓝色眸子——泪水在缓缓地打着转。
我紧紧握住夏洛特的手，意图使她平静下来。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但愿那个怪物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响声。
————晚了。
身边的石壁在剧烈的撞击下迅速碎裂。
抬起头，目睹了狰狞的怪物的面孔——正直直地注视着我。
“嗖”
我拉着夏洛特向着左前方迅速闪去。卡兰见状也随即向右侧滚动。
怪物的侧面一览无余。
——那是由无数的人类充血的眼睛所组成
——到底是什么样的研究，才能造出这等无聊的东西，想想就恶心。
“——要撤退吗，艾伦？”卡兰洪亮的声音突然从右侧传出。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的话，就没必要躲躲藏藏了。
——“不，不需要撤退。”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的话。
“好吧，艾伦大人！”卡兰大胆地笑了起来。
“那么要上了哟——”
他站起身子，大摇大摆地向着怪物走去。无数的眼睛唰地投了过去。
——那个一般人想正眼观察都难的怪物所散发出的恐怖感，在他钢铁般的意志和无比冷静的智慧中被一一冲散。
我紧握双拳，使全身的魔力活性化。慢慢咏唱着冰系与炎系混合毁灭魔法。
卡兰以飞毛腿般的速度奔驰起来，来自怪物的无数肢体像要捕获他般地向他袭来。
——“啪！”结结实实的撞击声中，几只手臂被他一脚踢飞。
挥舞手臂，撕扯拉断。
脚刺内脏，将其弹飞
“噌－噌——”卡兰投掷出蓄魔后的匕首。
“啪！”直直插到了怪物的脑壳上。乌黑的液体自刀口处缓缓流下。
怪物并没有因此减速，反而更加疯狂地向着他扑来。
——“砰”巨大的碰撞声响起。
怪物与卡兰一同硬生生地撞到墙上。
——“REF－ICED－MIXIA”漫长的吟唱时间终于结束。魔杖的尖端因蓄满了大量的能量而不停地晃动。
下一刻，我向着在墙壁上嚅动的肉块挥下了大杖。
瞬间，冰与炎混合而成的魔弹在耀眼的蓝紫色光芒中，笔直地击穿了怪物的腹部。
“呜呜呜呜呜呜呜！”怪物发出凄惨的哀鸣。浑身被魔焰灼烧。
“啪！”
——卡兰用刀刃插入到怪物开裂的皮肤中，一口气自腹部划到胸口。将里面露出的东西硬是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极尽干瘦的男人，正被粘液包裹其中。大而圆的眼睛直直地瞪着。
“咚”男人的身体摔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口中碎碎的念着。
卡兰默默地蹲下，一把愤怒地揪起男人的脖子。
“不顾一切地突破魔道的禁忌，躲在暗中研究着阴暗的古代魔法。你这家伙，脑子有问题吗？”
“嘁！”男人低着头发出了厌倦的声音。
“
————你这样的生活在优越环境中的贵族又懂什么？”
男人发疯般的颤抖大喊。
————“在所有的亲人——被活活当做你们贵族练习魔道的靶子时。”
“——谁——会来体会我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
男人的面部因痛苦而歪曲向一旁，露出狰狞的血管接口。
“在无数的日日夜夜，孤独的一个人在洞穴中读着这些魔道书。只为有一天向着那些肮脏的家伙复仇。”
“——啊啊。”
“我爱上它们了。对着那些自己创造出来的怪物们，我衷心地感到愉快！”
“将婴儿和老人融合，制作出有三个脑子的男人……多么美妙的艺术啊，超古代的魔法。”
男人颤抖着以歇斯底里的声音大喊，在洞穴中格外刺耳。
“——如今，终于成功了。我成功地复活了人体。一根手指，一丝头发，指甲，眼球。直到全身上下都能复活了！”
“如今，只差如何召回死者的灵魂了——终于——终于——”
“将所爱之人所复活的，超自然的古代奇迹！”
他露出了仿佛看到天堂一般的笑。
——“啪！！”清脆的响声响起，男人的脸上迅速泛起一阵浮肿。
卡兰扬起手掌，硬生生地扇了他一耳光。。
——“……。吶……口口声声地怒斥着正义的你，一心一意研究这些邪术的你。“
————“真的理解生命的真正含义吗？”
————“肆意将他人的生命毁于刀刃之下”
————“还幻想着要将生命复活。”
————“………………别开玩笑了！”
如今，如冰一般寒冷的卡兰，对着手中蜷缩着的男人大吼道。
—————“你这家伙，不过也就如那些恣意妄为的贵族一样啊。。！”
“。。什…………”男人似乎十分震惊般的睁大了深陷于眼眶中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竟然。竟然这么诬蔑我所研究的艺术。”
————“给我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以最大的声音嘶哑地喊道。被暗魔法侵蚀的血液自嘴中喷出。
“哗啦！”
身后堆砌的残缺的肢体开始慢慢移动，拼接，融合。
—————“去－死－吧！”
卡兰放开男人转过身子，拔出腰间的匕首。
————“轰！”
回头的瞬间，地面啪啪破裂，男人以惊人的速度被拽了进去，连拉都拉不住。
“什……！？”
三人跑到地板上的洞穴边上察看——似乎直通地狱底层的黑暗深渊。
“啊啊，这就是他所追求的，复活死者的奇迹吗。。？”我在一旁叹息道。
“谁知道呢，只是，那个人，自一开始的理解，就是扭曲错误的。”
卡兰悠悠地说道。
顺着灯光向深处走去。一道小路赫然出现在眼前，清新的风自前方呼呼吹来。
——“稍微有点冷啊……。”我说道。
踏出洞穴，自山的另一边重新见到了格兰西斯淡紫色的天空。数不尽的星辰此时在空中缱绻的云中层层现现。
又向着远方迈出了一步。我坦然的在心里想着。
——梦想，从沉睡中，把心中的黑暗悄悄带走。
——风，告诉我远方的光景。
——像是在回忆着，已经淡忘了的悲伤。
——金色的苹果，又有一个掉落树梢。
——那是未曾见过的风景。
——那就是，唯一的一个
——生命所能到达的彼方。
——古老的魔法书
——月光的水滴
——夜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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