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到了。”怕牵扯到姜瑜的伤口，到了医馆门口苏幼明轻声提醒了一句。姜瑜痛迷糊了，半晌才睁开眼睛，道：“到了？那我们快下去吧，疼死我了。”不过稍稍一动，背上又是钻心刺骨的疼，她一番呲牙咧嘴，挣扎着想站起来。
“别动。”苏幼明说道，自己蹲下来将姜瑜拦腰抱起，下了马车。
医馆的大夫是个老头子，问了情况，看苏幼明还愣着，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帮你娘子把外裳脱了吧，不然我怎么看伤口？”
“你们这医馆没有女大夫吗？”
“没有！别挑三拣四的了，再迟疑，她的血都流干了。”
姜瑜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连忙说道：“你快帮我把外裳脱了吧，我现下手抬不起来。”
苏幼明矮下身子，替她擦了擦汗，镇定着去解她的衣带。外层是一件纱衣，他帮着脱了下来，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无所适从。又伸手去脱第二件，手上的动作有些凝滞。姜瑜轻呼了一声，苏幼明顾不上许多，很快便把第二件脱了下来。伤在背上，中衣是不能脱的，苏幼明将她翻身过来，用剑在中衣上划了一道口子，方便大夫上药。
“事急从权，得罪了。”苏幼明耳朵有些红，被姜瑜看到了，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一笑牵动伤口又是一股猛烈的疼痛。
“你还笑得出来？”苏幼明有些窘迫，说道。
姜瑜收敛了表情，专心等着大夫给她诊治。
苏幼明拿了被子替她把身上盖住，大夫上前清理了伤口，又上了药，但包扎一事终究是有些不便。大夫看着一旁冷着脸的苏幼明，迟疑了。
“你看这如何是好？”包扎需要包裹胸前一圈，对方又是女子。
“多少钱？你上完药就行了，我带她去找其他医馆。”苏幼明道，手中拿了一锭银子出来，放在桌上。
“可是这伤口？血虽然止住了，但不包扎的话对伤口不利。要不然这样吧，我在屏风外从旁指导，你自己替你娘子包扎，可好？”
苏幼明正要拒绝，姜瑜却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大夫，就这么办吧。”她扯了扯苏幼明的袖子，道：“苏哥哥，我疼死了，你快帮我包扎吧。再折腾一会儿，我估计人都没了。”
“胡说什么？安心些，你不会有事的。”苏幼明亲眼瞧过她的伤口，那一剑刺得不浅，幸而避开了要害，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只是少不得要在床上休养一阵子了。
“你是不是想着我死了，就不会逼着你成亲了？苏哥哥，你若是这么想的话，我这伤口不包扎也罢。”姜瑜皱眉说道，目光投向苏幼明。
苏幼明听她言及死字，目光中带着委屈，偏生那背上的伤口狰狞，让他犹如芒刺在背，不得安生。他鲜少有这么举棋不定的时候，面对自己比这个更严重的伤口，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在此刻，少女莹白肌肤上鲜红一片，却好像是平野中生出的荆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扯了一块衣料下来，蒙住自己的眼睛，道：“我替你包扎。你告诉我位置即可。”
姜瑜嘴角扬了一下，更加坚定自己没有看错人。他能有这等磊落之心，将来想必能够遵守诺言好聚好散的。这个时候对于挡剑的悔意又减轻了些。
“哎，你往前面绕，对，就是这里。”姜瑜轻声指点。大夫隔着屏风指点了几句，实则苏幼明根本无需大夫的指点，他原是见惯了的。姜瑜面颊热了起来，幸好无人看见，她忍住羞意，总算是将伤口包扎好了。
“劳烦苏哥哥替我把衣服穿上。”姜瑜说道。
苏幼明扯下了蒙眼的布料，依言帮她把衣服穿好了，只是那衣带却怎么都系不好。他不必抬头也能觉察出姜瑜的视线正停留在他身上，一时羞恼，随便打了个结系上。
“哎呀，你怎地”姜瑜惊讶道。
“这女子的裙带真是麻烦。”苏幼明撇了撇嘴角，嗤道。低头去看自己打的结，怎么看怎么丑，他越发恼了，连那耳根子都变得通红。
“我是说，你怎的脸这么红？”姜瑜话转了个弯，含笑看向苏幼明。
“热，这个里面也太热了吧。”他扭过头，用手扇了扇风。
姜瑜顿时觉得伤口不那么疼了。她发现苏幼明实际上是一个极为有意思的人，心情大好。
“那个，大概还要劳烦苏哥哥扶我去马车。”姜瑜道。苏幼明认命地蹲下来，道：“上来。”
姜瑜捂嘴一笑，抱着苏幼明的脖子俯到了他的背上。
姜瑜凑在苏幼明的耳边说话，道：“我这个伤，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她说话间嘴里的热气喷在苏幼明的耳廓里，微微发痒。
“不会。我那边有上好的金创药和玉肌膏，你按时涂药就行。”
姜瑜心念一动，问道：“那你上次的伤口可曾涂了？可留疤了？”
“自然是涂了，丝毫没留下疤痕。”苏幼明随口敷衍道。医馆到马车短短几十步路，他却觉得分外长。
“真的吗？那你给我看看。”姜瑜大胆提问。
苏幼明正背着她走到门槛处，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不过他很快便稳了下来，不至于真的摔下去。
恰这时手下镜明把那边的残局收拾好了，过来复命，撞见自家大人背着一位女子出来，还脚步不稳当。他不便上前，在一旁站着，有些不忍直视。
自家大人可是一向不近女色的，怎么冒出来一位愿意为他舍身挡剑的红颜知己来了？他心中满腹疑问。
苏幼明注意到他，问道：“处理好了？”
“回公子的话，已经处理妥当了。”
“去吧，我送她回府。”
“是。”
送了姜瑜回府，受伤的事自然是瞒不住的。姜老爷心疼得什么似的，又找了大夫重新来瞧了瞧，确认了几次这才放心下来。
“今日出门不还好好的，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真是吓死我了。”姜夫人道。
“娘亲，我没事，大夫都说了，好好休养一阵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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