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澹台舟——宁辉将军
为首叫做景行的男子俨然这群新兵的领头人，见他出手伤人，怒道：“好一个猖狂竖子，竟敢在这里闹事，讨打！”言罢，提拳打来。
花错心道：在主人家的地盘打主人，也不知是谁闹事！今日便给你指点一二。
劲风袭来，花错却不躲闪，迎面接下这一拳。景行暗自吃惊：他这一拳，力道能够断人肋骨，眼前这小子，看着又矮又瘦，硬功却如此了的，这次，怕是踢上了铁板。
花错见他眼神飘忽，笑道：“打架分神可不是好兆头！”猛地回身，伸手拿住了景行外门，一个借力翻身而起，横空出腿扫向景行后颈，却又不敢使力，遂只让其向前扑倒。景行慌乱稳住身形，扑身抓向花错咽喉。花错后跳避开，侧行一步，一个手刀劈向景行手臂，景行顿感手臂酥麻，暗道糟糕，只见余光人影闪过，花错已绕道身后，又是飞起一脚，正中臀部，景行应声而飞，扑倒在地。花错环臂而立，满意笑道：“此乃我独创腿法‘狗啃泥’，专治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眼高于顶的毛头小子！噫！你还是第一个给我试招的人，偷着乐去吧！”
众人大骇，景行是他们中功夫最好的，而面前这少年却在五招之内就撂倒了他，有这样的身手，绝不可能是小小家奴。可侯府外院除了侯爷，再无其他亲眷，看他年纪尚轻，莫非，是哪位来侯府拜会的公子？若是如此，便是闯了大祸。眼前这些士兵虽然也算是京中有名有姓的年轻公子，可能来侯府拜谒的人，却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众人思忖片刻，抱拳躬身。
“方才是我等得罪，万望海涵。”
“哈哈，不得罪不得罪，好玩的紧！”
......
“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免尊，姓花。”
姓花？还真是侯爷的亲眷，可是忠义侯府并无其他男丁啊！
“怎么，你们不认得我？”花错略感郁闷，堂堂忠义侯府嫡公子，竟然无人识！花错自觉有必要隆重介绍一下自己。于是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在下花错，金昔错，忠义侯嫡长子，侯府婉君，乃是家姐。”
竟是大公子！众人连连赔罪。花错受了礼，心中十分快意，忙做出谦虚的模样，使得众人更加敬佩。
“大公子武艺超群，实是我辈翘楚，不知师承何人？此前从未听闻大公子之名。”
“啊呀，这可说来话长，说来话长。”花错打着哈哈，岔开话题，“不知各位仁兄是何身份，姓甚名谁，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都介绍一下自己，给小弟混个脸熟。”
众人连道不敢，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原来如此，各位也都算是高门子弟，竟愿意投身军伍，实乃我大旻幸事！”
“高门算不上，不过小门小户而已，从军也非我等所愿，当今陛下明令各世家遣成年子弟入伍，纵然不愿，却是皇命难违。”
“正是，我们家向来香火不旺，到了我这一代，更是一脉单传，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爹娘可怎么办啊！”
“原来你们都不是自愿投军的啊！”
“花兄，说句不好听的，上京的世家，就算再不入流，那也是几代都惯于锦衣玉食的，如今突然叫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来当兵，整日里风吹日晒，苦不堪言，谁能受得了！”
“就是就是！我在家里，可是连衣服都没动手穿过！”
众人皆期期艾艾地抱怨。花错也是十分感慨，想到自己在卧云山苦修十年，甚是理解这些年轻人的委屈。众人正唏嘘不已时，却突然传来喝声。
“都在这做什么？侯爷不在就想懈怠么！”
一听见这声音，众人如临大敌，手忙脚乱起身站好。
花错惊奇的回头看去，见一着青色软甲的男子立于身后。
男子大步走近，看着唯一盘膝坐地的花错，问道：“你是何人，此处乃侯府重地，闲人不得入内，速速离开。”
花错心道：此人虽语气生冷，言语中却大方得体，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于是立刻起身道：“不算闲人，在下花错，侯府中人。”
男子略一思索，知道这必定是日前回府的大公子，便规矩行礼，“原来是大公子，在下澹台舟，见过大公子。”
“不必多礼，你是负责训练他们的？”
“今日侯爷入朝议事，由我临时代训。”
“既如此，那我也不好打扰，你训你的，我就在旁边看着，不打紧吧？”
澹台舟微微皱眉，操练新兵乃是大事，侯爷临时将此重任交予他，他不敢妄做决定。
花错看出了他的犹疑，心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将。不愿与他为难，花错保证道：“放心好了，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出去乱说呢？”听及此言，澹台舟点点头。花错得了认可，欢欢喜喜地跑去厨房，包了不少点心，重又坐在了校场墙头。
澹台舟目不转睛地监督着新兵操练，花错则聚精会神地观察澹台舟。此人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然而举手投足间从容稳重，做事严谨踏实，父亲肯把这种事情交给他做，此人必然是有一定才干。
澹台舟感受到来自墙头的审视，心里不甚自在。他是侯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平日里更是只听从侯爷差遣，这新到府上的小公子年纪虽小，却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委实不似侯爷的血脉。然其自幼离家，常年在外受累，侯爷总是惦念着。如今终于回府，侯爷百般叮嘱尽量一切都由着他，他倒是不客气，什么都敢做。这样的公子哥儿，今后如何继承侯爷的爵位，延续忠义侯府的功勋！
花错眼看澹台舟对着他眉头紧锁，心道：这位小将似乎对我颇有偏见啊！不过有偏见又如何，看他这么恭顺的样子，铁定是得了我爹指示。嘿，我就喜欢让你看不顺眼却又无可奈何！
他心中有了主意，道：“澹台兄，你们何时结束啊？”
澹台舟虽不愿搭理，却也只能答道：“酉正结束。”
“这么晚？我还想着让澹台兄你同我去集上逛逛呢！我回府后还没出去过。”
“......”
“你不去也行，那你告诉我，上京最有名的酒肆在哪，我馋酒了！”
“......”
“其实最好是你陪我去，我怕我出去迷路回不来了。这上京的宅院都长一个样子，我看了眼花，你与我同去，顺便帮我付钱，回来找我爹给你报账！”
“公子！”澹台舟实在被吵得头疼，“现在是练兵时间，公子若无其它事，还是回去较好。”
“回哪去？”花错笑道，“这不也是我家吗？我记得叫雅修院。嗯，名字不错。”
澹台舟懂了，这个花错是来找茬的。他冷下脸，语气不善：“公子若无事就请回，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就等到侯爷回来再做定夺。”
“呦，生气啦！别嘛，年纪轻轻的总是板着脸会变老的！”花错笑眯眯地跃下墙头，“我这个人呢，如你所料，不务正业，没个正形，平日里好吃懒做，志大才疏，不过呢，我有个极好的优点——爱交朋友。”
想法被戳穿，澹台舟也不动怒，平静地问：“你想说什么？”
眼见鱼儿要上钩了，花错暗中欢喜，面上却又故作严肃，“这样吧，我们来打一架，我赢了，咱们就交个朋友，如何？”
“你要和我打？”澹台舟的脸上终于有了明显的表情。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新兵们一阵骚动，景行一个劲的冲着花错眨眼，花错却仿佛没看见。
澹台舟心中嗤笑：早听闻这位小公子拜了高人为师，如今看来，功夫不知修的如何，心性却不尽如人意。
“怎么样，想好了没？”
“好。”
这么爽快？花错有点惊讶，他还以为要磨他很久呢！
演兵台上，一青一灰两条人影对面而站。花错看着对面那高出自己一头的身形，不禁懊恼：还没开打呢，这形象上就先输了一大截。
“你想怎么打？”澹台舟问道。
“我？随意，选你擅长的打法，我都可以。”
澹台舟摇了摇头，“那就这样吧，不用兵器，点到为止。”他可不愿误伤了这位身娇肉贵的公子爷，否则便愧对了侯爷的信任。
“成，听你的！”花错亮开门户，伸出右手，“请澹台兄赐教。”
澹台舟上前引手，花错亦虚晃招架，同时绕身后行，扫堂腿直攻澹台舟下盘，澹台舟后退避过，花错上步再攻，依然避过。花错怒了：敢情这厮就没打算和我动手！花错再顾不得相让，提气前冲，瞬间闪至澹台舟面前，挥拳砸向澹台舟面门。澹台舟吃了一惊：好快的身法！此时已躲闪不及，只能硬接这一拳。两拳相对，澹台舟被震得后退数步，他更是震惊：这柔弱公子只凭肉体的力量就能震退他，天生神力么？花错面色不快，沉声道：“澹台舟，你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公子恕罪，方才是我的错。”
拆过几招，澹台舟便意识到自己小瞧了这位纨绔公子，十年历练，的确不是虚度光阴。他决定认真和他打一场。
既知对手不好应对，那便更要先发制人，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当下，澹台舟猛地闪身上前，脚下踏着奇异的步法，手上青筋暴起，瞬间发力，欲锁住花错双臂，花错立时向后仰倒，避开澹台舟的攻击。此举，正合澹台舟心意，他为的就是花错这一倒，抓住这一机会，澹台舟手掌翻转，扣住了花错大腿。花错一惊，心道：好狡猾！竟想这样制住我。眼看此刻重心不稳，就要摔倒，花错索性任由自己倒下，而在触地瞬间，双手击地，借力起身，在空中一个侧翻，挣脱了澹台舟的控制。
“好身手，好计策！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人人皆知的道理。”
失去了这一机会，澹台舟再想近身就难上许多。
“澹台舟，十招之内拿下你，信不信？”话未说完，人已先至，花错竟是想用同样的策略回敬给他，澹台舟有所防备，连连后退，却不料无论如何都甩不掉他。花错仿佛突然间没了骨头，紧紧缠住澹台舟，速度奇快又招招狠厉，就像是一条毒蛇亮出了獠牙。此刻再想躲避花错的攻击已经不可能，他只能被动防守。
输了，澹台舟心道，没有人能在这样密集的攻击下逃脱，他索性放弃了抵抗，此时的花错也正好一爪锁住了他的脖子，他相信，这只手，能够轻而易举地拧下他的头。
“嘿，正好十招，怎么样，我说话算话吧？”
澹台舟叹了口气，“是我输了，多谢大公子手下留情。”
“哎呀，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若是让你输得太难看，让你的下属们看到，岂不是很没面子？”
景行在一旁默念：我们已经看到了......
“哈，既然输了，那就陪我买酒去！”说罢，花错笑嘻嘻地上前揽澹台舟的肩。
“方才的赌约，似乎并未提到买酒之事？”
“没提吗？哎呀，可能是我疏忽了，不过既然你愿赌服输，那就是我花错的朋友了，陪朋友去买酒，再正常不过嘛！”
澹台舟略显为难，“可是训练还没结束......”
“哈......也是！”花错略微失望，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没事，那你们先练着，改天，改天我再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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