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严章到哪了？”
“殿下放心，严将军一直紧跟世子，绝不会出差错。”
“那便好。”陈靖敏此刻正坐在平阳王府，挽了高髻，俨然做妇人打扮，“以后便不要再称殿下，要称世子妃，可记得了？”
“是，奴婢谨记世子妃教诲。”
陈靖敏抬头望向窗外，那棵槐树早已落了叶，一地金黄，无人扫拾，昔日人声鼎盛的平阳王府遭此劫难元气大伤，孝贤明懿大长公主封陈氏病重，恐不久于世，平阳王封烨罢去官位，赋闲府中，封何氏因封烨流放之事哭肿了眼，一夜白头。
十月廿三，封陈氏病逝，享年六十八岁。可怜封陈氏荣光一世，到头来，却连丧葬之时都无人吊唁，陈靖敏守着空荡荡的灵堂，流不出一滴泪来。
咸贞观。
谢许半跪在石桌旁，安抚着怀中缩成一团的封晴。
“为什么，为什么！我平阳王府哪里做的不好，为何要遭受如此劫难！”封晴泪如雨下，“我爹爹，我兄长，他们都为了大旻江山操碎了心，陛下凭什么听信奸臣佞言就要毁了我们！”
“阿晴慎言！”谢许厉声喝止她，“陛下决策，岂是我等可以揣测！”
封晴猛地推开他，从腰间抽出金错刀指向谢许，“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谢许，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来找我做甚？想要替你那皇帝杀了我斩草除根么？”
“阿晴，你胡说些什么？我......”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封晴步步逼近，“严将军都告诉我了，其实你一直都在为陛下做事，对不对？我哥哥他在做危险的事你知道的，对不对？可你没有阻止他，甚至帮着陛下去监视，去调查我们，那天搜查就是你带人去的对么？我的大统领，我的谢将军，我封家把你养大成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样害我门！”
封晴一刀刺过去，刀身穿透肩胛，腥红的血涌出。封晴眼神中有片刻的慌乱，却依旧将刀抽了出来。谢许闷哼一声，伸手去夺封晴手中刀，“阿晴，小心些，别伤到自己。”
“你别在这里假惺惺！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同情我！”封晴将谢许带来放在桌上的糕点扫到地上，“拿着你的东西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阿晴，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在我这里做出一副可怜的嘴脸，你骗我的还不够多么！”封晴声音颤抖，“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解释？是你，是你先食言的......”
谢许强撑着起身，看向面前哭成泪人的封晴，心中五味陈杂。
“阿晴，你......照顾好自己，我会再来看你！”
封晴看着谢许的背影，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地上散落着碎掉的糕点，如同那些年碎掉的情谊。封晴伸手捡过一块糕小心送到嘴里，还是那么软糯香甜，甚至还带着余温，可她却只觉口中苦涩，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入夜，已经入冬的季节竟下起了大雨，本就昏暗的天变得更加阴沉。封晴坐在案前，正为逝去的祖母抄写经文。
“县主，今日天黑得早，也格外冷些，贫道在屋里烧了地龙，暖和些，县主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便是。”一坤道为封晴加了床被子，细心地嘱咐她。
“有劳仙姑周全了。”封晴福身一礼，“这些时日给仙姑添了许多麻烦，承蒙仙姑不弃。”
“使不得使不得。”那坤道忙搀扶起封晴，“大长公主于贫道有恩，如今不过是照顾县主，哪里说得上是麻烦。”
“轰——”雷声大作，那坤道看着外面天色，面上愁云不散，“也不知怎的，贫道这心里颇为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了。县主且先歇下，贫道去外面唤那几位武士来守夜。”
“阿嚏！”花错今日已不知打了多少喷嚏，愤然道，“哪个混蛋在骂我？”
“那可就多了！大理寺卿家的方宪，庆国公府的曹玞还有那个宫里的娘娘，谁都可能在骂你！”薛照将一颗刚出锅的栗子抛进嘴里，“或者说，没有人在骂你，你只是生病了而已。”
花错几人出来听戏，被一场突来的大雨隔在了戏园里，此刻天色灰暗一片，街上的摊贩正急着收拾摊位回家去。
“怪哉，这好端端入冬的天，怎的下起雨来？你看这窗棂上，都结冰了。”元铭摸着窗边道，“这天冷路滑的，那些离家在外的人可是要遭。”
花错紧了紧身上冬衣，喃喃道：“也不知阿晴那边怎样了......”
卫流指尖微动，忽然蹙起眉，“阿错，咸贞观恐有异变，你即刻启程去看一看？”
花错豁然起身，“怎的？观里出了何事？”
卫流摇头道：“一时片刻说不清晰，你且去看看便知。寄舟与晚旸也同去，我只怕此事难以应对。”
花错心急万分，不待卫流说完，已然冲入大雨之中。
“寄舟你带了剑且随阿错同去，晚旸你即刻去寻小元公子到温泉别苑等候。”
雨下的十分大，打在窗上乒乓作响，搅得封晴心中烦躁，无法入睡。她索性披衣起身，摸索着点了灯烛，复又坐到案前捡起纸笔。闪电划过，照得室内亮如白昼，封晴晃了下眼，隐约瞧见外面似乎有几条人影交缠晃动。她心下奇怪，黑风骑那几人皆爱隐匿暗处，极少露面，此刻怎的就这般淋在雨中？她走到窗前想推窗嘱咐他们不必守着，猛然间看到窗纸上溅了一道血痕。封晴心中大骇——有人杀到此处来了！她不敢出声，迅速灭了火烛，从床头摸到金错刀，小心向门靠过去。
“呯！”门被强行撞开，一浑身血水的黑衣甲士扑倒在地，强撑着说道：“县主、县主快走，有刺客杀进来了！”
封晴赤脚跑入雨中，外面已是刀光剑影，黑风骑几人正与一群刺客纠缠。见封晴现身，刺客立刻掉头奔她而来。
“县主快走！”一甲士厉声喝到，提剑挡在封晴身前。
封晴险些失了魂魄，顾不得其他，冲着外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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