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嗯......兴许是罢。”花错犹豫道，“一个年轻女子，身材瘦小，面容苍白，穿着一件宽大的斗篷，甚至遮住了她的脸，手里......手里举着一柄权杖，就像歌里唱的那样！”
他竟然能够看到已死之人的神魂，果然是天赋异禀，世所罕见。卫流暗暗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或许是她执念不去，又或者是你入了魔障。不过都不要紧，一个死人罢了。”
“卫兄，那这歌声是从哪里传来的，谁在唱歌？”景行打了个寒战，“此处，难不成有鬼？”
“呸呸呸！在死人的地方说鬼，也不嫌晦气！”花错斥道，“查可丹珠要真是变了鬼，还能容忍我们在她睡觉的地方撒野？或许又是巫族的术法罢。”
“这应该是南疆特有的蜃音贝。蜃，吐气而为海市蜃楼。蜃音贝也有类似的迷幻功效，将人的声音刻录其中，蜃音贝就能够模仿此人发声。”
“原来如此，这东西真是稀奇，待我们将它寻出来带回去，当做个宝物摆在家里，岂不美哉？”
卫流笑笑，“你若喜欢我们便去寻一寻，现下还是去找棺椁要紧。”
小岛不大，众人四下查看并未发现异常，查可丹珠棺椁定然就在一十三天楼内。
“我们直接去十三层，查可丹珠一定会将棺椁放在至高处。”
待到一十三天，阁楼极小，穹顶却很高，中央高台上只供奉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使得整个楼阁亮如白昼，夜明珠的光投射到穹顶，照亮了穹顶上的壁画。
壁画共四幅，绘了四个场景。
“这画的是查可丹珠？”
“是的，这是查可丹珠生平四景。”卫流道，“罪身求生，神殿祈福，圣女临政，战死凤阳。”
“以罪女之身掌控全族，她倒是有些本事。”花错不禁感慨，“查可丹珠二十岁已经成为大祭司了罢？可惜我还一事无成。”
“你说这话真是昧着良心！”薛照道，“大旻第一位列侯，名扬天下的少年英雄，还敢说自己一事无成？”
“那算是什么功绩？”花错道，“小打小闹，出个风头罢了。”
“难不成你也想像查可丹珠一样，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非也，权利再大于我而言也并无用处，我只希望能为守护大旻江山献出我一腔热血，也不枉费我忠义侯府几代英名。”
“说得好！”薛照赞道，“身为大旻子民，理应如此，我也希望有一日能够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这一番陈情使得众人热血沸腾，卫流却从旁打击道，
“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固然是志向远大，然而若有战事，则江山不稳，百姓受苦，倒不如朝堂之上明镜高悬，塞外守军固守边关，让这天下再太平几十年。”
卫流说得有理，无论前线将士再如何勇猛善战，打几场胜仗，杀多少贼寇，钱粮消耗，男丁死伤，消耗的都是百姓的气运。
“你有这般思量，倒确实是个做皇帝的好材料。”花错附耳小声道，“若是早生个几十年，赶上两朝更替之时，兴许真能有一番大作为。”
卫流笑道：“你怎的也说起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就事论事而已，更何况你早就错过了那乱世。”
“倘若我真有野心，非要颠覆了如今陈家王朝，你待如何？”
“你？”花错挑眉笑道，“一个连打仗都觉得劳民伤财的人，还在这里装腔作势，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只想做一只饭来张口的米虫！”
卫流一愣，心道：我看起来就这般不思进取吗？而花错已经同其他人去寻找查可丹珠尸身线索。卫流盯着在高台上跳跃的火红身影，心中三分欢喜七分悲凉——这个人，不过与自己相识几载，就能看透他的心意，然而那个人......相识十余载，终究是未能换来一片真心。
“怪哉，如此富丽堂皇的墓室竟然只供了一颗夜明珠？查可丹珠的尸身去了何处？”
“这夜明珠上雕画了奇异的纹饰，想来，它并不只是照明的工具罢！”
“寄舟你看这上面的文字，可是你说的巫族古文字？”
“不错，这应当是记载墓主生平并为其祈福的铭文。”
“也不知道这上面说了些什么......”
“总之不会记载查可丹珠的遗体被放在哪里。”花错道，“你们不觉得这个穹顶很奇怪么？”
“哪里奇怪？”
“这四幅画本应该是完好的绘在穹顶上，可你看它们，似乎并不完整。”花错指着一处角落，“那里应该有一个朝圣者，可是朝圣者的头却只露出一半，像不像是在四块弧形板上分别画好四幅图后拼凑在一起，因而挤掉了一半人像？”
“有理，这四幅画的衔接的确不甚自然，难道说......”
“我想在这穹顶之上还有空间，查可丹珠的尸身就存放在里面。”
然而穹顶高有数丈，纵使全力跃起也无法达到这样的高度。
“这个查可丹珠，还真是会给我们出难题。既然她如此防范，想必是有不少珍贵的陪葬，若能找到一两本秘术古籍，也算是不虚此行。”
阁楼之内有六座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每一座石柱上都盘踞着着骇人的巨蟒。
巫族奉巨蟒为灵兽，尤其是黑莽，在巫族是神明般的存在，查可丹珠就曾经收服过一条黑莽，使得巫族百姓奉其为圣女。而此处的六座石柱上正是雕刻了圣蟒的狰狞情态。
胡景行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蟒蛇，不由得仔细查看，这一看便发现了不寻常处。
“师傅你快看，这些蟒蛇的眼睛会动！”
“什么？”薛照拔剑挡在花错身前，“在哪？”
“不不不，我是说它们的眼珠是活动的。”
胡景行这一番话吓得花错一身冷汗，他险些以为六条蟒蛇是活的！
花错自诩天下第一大，却唯独怕蛇，大小粗细花花绿绿，什么蛇都怕。
这还要怪他平日里做下的恶习。
在山上习武时，一到了夏日里，天气炎热，草堂里呆不住，花错便到卧云山后山坡的林子里支起一座摇床，整日躲在树荫下纳凉。可巧他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睡觉总不自觉地张开嘴，某日午后他睡得香甜，忽然觉出口中异常，睁眼看到一条指头粗细的翠绿小蛇竟然钻进他口中，甚至探头向喉口深去，花错惊得毛发倒竖，急忙将这畜生丢出去，呕吐了几场，又连着三日没吃东西，险些阖了眼去见佛祖。自那一次起，花错闻蛇色变，遇蛇就跑，叫薛照等人好生嘲笑，丢了许多颜面。
“你这厮怎的不说清楚！”薛照收剑归鞘，安抚花错一番，又道，“蛇眼能动又如何？不过是做的逼真罢了。”
“蛇目通常是不能动的。”卫流道，“它们甚至连眨眼都很难做到，若是这六头圣蟒雕像眼睛会动，那就一定是某种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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