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炼魂术是个什么东西？”
澹台舟仔细看着卷轴所述，眉头微蹙，“我看的不完全，但见其中一些简单的词汇便可知此术阴邪无比，大概是要以生人血肉为祭，炼制出一件至邪法器，威力巨大。”
“这真是符合巫族的做派！”花错道，“需要多少生人？”
“尚不明确，上面记载的词句晦涩难懂，以我所学无法译出。”
“无妨，带回去便是，同沙邬多得是懂巫族文字的兵士，我们回去一问便知。”
“那么，我们这就要回去了？”
“又能如何？此处确实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它呢？”薛照指着碎玉棺，“就放在这里喽？”
“你还想带走？”花错哭笑不得，“且不说单凭我们几人如何将这一口棺木带出去，就说碎玉棺本身便是个宝物，一旦走漏了风声，让巫族发现圣女冢被盗，就是一场祸事。”
薛照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花错所言有理。
“不过嘛......玉棺带不走，我们可以拿别的宝贝！”花错挑眉一笑，“一十三天楼外遍地黄金珠宝，随便一件都够同沙邬守军吃上许久，我们顺走几件，回去给将士们加餐！”
这倒是个好主意！众人甩掉没用的物什，将楼外的金银玉器，珠翠珍宝装了个满满当当，花错甚至是结下了几人的斗篷，将大红翡翠树的枝丫砍下来带走，此刻他不禁懊恼没能多带些人手来。
计算着时辰，天已经黑了，众人决议在地宫中休息一夜，明早下山。
“你怎么还不睡？”花错爬到卫流身侧，轻轻拉他衣袖。
“睡不着，这地宫是死人住的地方，岂能睡得安稳？”
“没事！有我在呢，害怕牛鬼蛇神出来吓人不成？”
卫流轻叹一口气，“主要还是因为地上又凉又硬，我实在是没有睡意。”
“......”
卫流翻了个身，头枕在花错腿上，眼中含笑，“这样就舒服多了。”
“......”
“卫流啊，我想问问你......”花错斟酌再三，开口道，“你们卫家是不是与那位卫妃有渊源？或者说就是前周朝时迁到卫城的卫国遗民？我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也太详细了。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我向来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嗯。”
“那就是有关？”花错心道婉君果然睿智，竞猜对了卫流的身份，“那么你......”
“我与卫妃的确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她已经故去多年，但在卫家依旧是个无法忽略的人物。”卫流轻声道，“卫妃，实在是个了不得的女子。”
“我也听过不少有关卫妃的传闻，只觉得可惜。”
“可惜？”
“众人皆道卫妃红颜祸水，祸乱君心，使得孝哀帝宠妾灭妻，任由卫妃在后宫嚣张肆意，这才造成了大周灭亡的结局。我倒觉得不过是世人胡言乱语罢了。”花错道，“这世上男子掌权，女子只沦为陪衬，人们为高位者开脱，将君王昏庸无道的缘由推卸到一个女子身上，实在是令人不齿。卫妃再妖邪，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孝哀帝如何宠爱，终究与她无关，一切祸源皆是美貌。倘若卫妃没有倾城之色，祸水的帽子也不会戴在她头上。”
“再说那宁王巍，继承了其母美貌，名副其实的大周第一美男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又有天纵之才，治世之能，我本以为他与昭平帝兄友弟恭，也算是一段佳话，谁知听安远兄所言，事实并非如此。宁王巍死于非命，时也？命也？或许他有夺嫡之心，或许没有，但史载宁王巍是个难得的贤士，却也只变成了权力的牺牲品，不可惜么？”
“可惜，的确可惜......”卫流喃喃道，“若非死于非命，他本可以做个逍遥散人，享尽一生荣华富贵，就连卫妃......说到底，宁王巍就是个废人，他甚至连自己的母妃都保护不了。”
“这怎么能怪他呢？下手的是他最信任的人，也许他至死都不愿相信竟是自己的兄长给他这一击。”
卫流眯了眯眼，一手轻轻抚上心口，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么？”花错抓住卫流的手，“看你脸色很苍白，是不是受了凉？”
卫流摇头，“不过是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没什么要紧的。”
花错收回手，若有所悟——无论卫流身份如何，他从未掩饰过卫氏家族争斗的残酷，此番言及前朝皇室秘闻，必然令其触景生情，心中感慨。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花错打着哈哈，“虽然我们现在睡在死人殿里，然回到同沙邬，哦不，回到上京，又能做个懒散的米虫，岂不快哉！”
“你总是这样乐观，仿佛什么事都看得开。”
“害！我这个年纪，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国仇家恨，阴诡谋略皆离我很远，我有双亲姊妹，又有兄友一堆，有何不满足呢？”
“但愿你能一世长安，不受风霜浸染。”卫流有以下没一下的拉扯着花错的衣带——上京的水很深，身在其间的人很难置身事外，以花错的聪慧必定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可他却总是将自己撇的干净，知世故而不世故，忠义侯府上下人人如此，这也使得侯府能够屹立不倒。
“阿错，你以为如今的朝廷如何？”
“朝廷？”花错不假思索道，“太平盛世，上下和乐，还能如何？”
“盛世之下自有暗流汹涌，表面繁盛，内里已经千疮百孔，正如雅芳楼的存在以及上元节巫人的突袭，京城并不太平。”卫流道，“阿错，你要知道，凡人必有鬼心，必有私欲，不可轻信，哪怕是你最信任的人也要留一份防备。”
“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花错笑道，“你觉得薛二他们会害我？还是你会害我？”
“都会。人心里总有更重要的东西，一旦受到了威胁，舍弃一些不重要的又算得了什么？”卫流道，“我且问你，倘若在你与薛家小姐之间二者选一，晚旸与寄舟会选择谁？”
“这还用选么？”花错道，“阿箬也是我的妹妹，若她真遇到危险，我定是要拼死换阿箬一条性命的！”
半晌无话，卫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错，你就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出事，侯府怎么办，侯爷怎么办？皇贵妃怎么办？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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