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孙
我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孙渊已经回来了，扁了扁嘴：“疼。”
“嗤，疼不疼啊？”
越想越是愤怒，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真是恨透了那个害我至此的人，我不仅受害，更是害的王雪灵丧命，最可怕的是让我竟成了他的替罪羊。更是任凭我想了几个月，都猜不到那人是谁，真搞不懂那人能从这场闹剧里获得什么好处。
因为我自小生活的环境，当真是厌恶极了这些花花心思、精巧设计，春祭之后本来我是计划好想要好好修习的，之后成为巫，隐于皇家御山，闲时品茶赋词，一卷书，一张琴。
摸不透孙渊的心思，我只能以退为进，跟着他的步调，等待合适的机会。
我看不懂孙渊究竟要求什么，他对我这么好，更费尽心思的从我这许得了一个绝对的要求。可如果他真的有求于我，自是已经清楚了我的身份，那他也该知道自从沈玉和王雪灵那件事后，我早已成为世人口诛笔伐的罪人，帮他还不如说是在抹黑他。孙渊生为空桑山庄庄主，能力与脑力自是不在话下，一面和我玩着暧昧的游戏，一面又很理智的截断与我的关联。每次床笫之欢后的第二天他都会让丫鬟端来避胎的药汁，我从不多问的便喝下，只是利益纠葛的情爱，没必要让一个小生命成为牺牲品，于他于我都是没有坏处。
一想到孙渊可能就是那后者，我竟开始对此次北岳之前感到厌烦不止。
说我冷血也好，说我无情也罢。从一开始孙渊就对我表现出很大的兴趣，我倒不会自恋的认为他在这短短三个月内爱上了我，不论是我之前所接受的教导还是后来的经验都告诉我，孙渊于我必定是有所求的。有求于我的人从来就没少过，或直接谄媚，或故作姿态。前者若是讨得我的欢心，我倒不会吝啬的置之不理，而后者在我便觉得甚是可恶，明明自己心里急的不得了，还要拿捏玩弄别人的心意，让别人求着、倒贴着帮你忙。
这些都是他们的生活，与我无关。
我觉得有些无聊，本就是被孙渊捎带上的，对北岳所知也不过是前人书中所述，稍微熟悉点的丫鬟也就那两个，还都唯唯诺诺不敢搭话。不论是之前在空桑山庄的生活还是此刻单狐之山的，都和我之前的生活迥然不同。我是那种“所遇皆可安”的人，差距太大，终究是不适应。
虽然说我确实想在单狐之山好好转转，也好为之后的逃跑选定好路线，但看到绛秋美人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又于心不忍，想来绛秋之前在单狐之山的生活并不是多如意的。看着我进入厢房后绛秋就离开了，孙渊还没有回来。
从小院子出来后，绛秋兴致便一直不太高。我见状赶快表示我还是想回到房间看会书，绛秋就又领我回来了。
我暗自叹一口气，都不知道自己烦恼什么，于绛秋，于孙渊，我自始至终不过是个过客。
那单恒呢，单恒又在绛秋与世隔绝的童年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呢。
人道单狐之山山主单空云为人古旧，以古定今，是个非常在乎纲常礼教的做派磊落的前辈，绛秋虽是义女，但他也不该随便将她安置在内院角落如此懈怠啊。
绛秋就是在那小小的、不闻人声的方院里长大的吗。
沿路回去，慢慢的开始有了人声，慢慢的人声开始嘈杂起来，慢慢的能看到熙熙攘攘忙碌的仆从们。
我点头应好，感觉自从进了这个院子绛秋就变得怪怪的。
“好没意思，都没变化，”绛秋目光流转，道，“这太冷清了，我们去外面看看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吧。”
可我却觉得它们都红艳的寂寞。
“和山丹百合一样，看起来都很热闹呢。”绛秋瞥向花，轻笑着说道。
“百日红。”我不假思索道。
绛秋抬眸望着我，道：“你喜欢什么花？”
我不知道该接什么，便答道：“是挺好看的。”
“我很喜欢山丹百合。”一进屋就开始兀自神游的绛秋突然开口道。
腮花弄香粉，眼尾轻含笑。
铜镜立青鸾，燕脂拂紫绵。
看着梳妆台是置放的铜镜，我竟开始想象这多年前清冷美艳的绛秋独自梳妆于此，素手执木梳，兀自理顺三千青丝，玉簪螺髻，远山眉黛，粉颊丹唇，一举一动都是画。
绛秋沉默不语，静静环视屋内。我微微侧过身子打量着她以前的闺房。精致的雕花大床上放着一床叠得整齐的红色锦被，床帘是绣花的红色锦布。一架古琴立在角落，一张梳妆台，并无其他杂物。
山丹百合又名山丹花、山丹丹、珊瑚百合、线叶百合、细叶百合。因叶细而多，花冠似珊瑚得名。细小纤弱，狭长如松叶。花春末夏初开放，花下垂，花瓣向外强烈反卷，色鲜红，有光泽，花丝稍比指甲盖大些许，蜜腺两边有珠状突起，也为鲜红色。若换我来描述，俗一点的比较大约就是缩小版的剥好皮的香蕉染成了鲜红色……
我看了看艳红的花，又看了看满身红装的绛秋，竟觉得绛秋许是山丹百合仙子。
屋子内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气，桌前案头都没有浮尘。屋子朝阳，精致的镂空雕花窗桕中射入斑驳细碎的阳光，圆木桌上摆着晶莹剔透的冰裂纹花瓶里插着几只山丹百合开的正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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