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姓氏之争
满堂喜红，本应热闹非凡的辛家，此刻却是死一般的沉寂，辛夜跪在辛隹面前，辛滼和陶百悦站在辛隹身后，季连绱和柯却站在辛夜身侧，钟离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并不打算插一脚，闻讯赶来的白棂和黑灼无奈的对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固执的人一心求罚，他不辩解，不求情，甚至拒绝他人求情，谁又能再说什么呢？
“滼儿”辛隹退后几步，转过了身，本对着众人，声音很低沉“你是辛家家主，这件事，你决定”
“是”辛滼向前走了几步，扶起辛夜，心疼的看着这个样子年轻，实则比他还大的弟弟，良久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辛夜那双晶亮透彻的眼睛，朗声宣布“吾弟，辛夜，与魔域女子有染，且不知悔改，念在今日是大喜之日，不适见血，免去仙鞭之苦”，说到这，辛滼停了下来，他的喉咙仿佛被人紧紧捏着，鼻子也有些不舒服，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动，所有人都静静等着，也都明白，辛夜虽与辛滼是表兄弟，但情同亲兄弟，不然偌大的家业不可能不起丝毫争执，他们理解，却不会同情与感同身受。
“免去仙鞭之苦，逐出”辛滼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拳，他感觉放于胸口处的乌黑石头在发烫，烫的他生疼，那是辛夜送给他的贺礼，这场盛大圆满的婚礼也是这个人竭力促成的，辛滼不忍，他知道逐出家族代表什么，尽管辛夜不在乎，可他在乎啊！侨天死了，辛夜也要离开吗？兄弟都不在了，他娶到了心爱的女子，可他得到了幸福吗？或许得到了吧，也或许并没有。
“兄长”辛夜笑了笑，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究竟是谁，我自己都不确定，你不必如此待我，从我恢复前几世记忆并获得永生后，我就不再单纯的是你的弟弟了，正邪不两立，我明明就站在你们的对立面，我曾做过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古籍都有记载，我罪孽深重，并不想在悔改之后加深罪孽，辛夜这个名字是千年以来我最喜欢的名字，我会记着，我永远都是辛夜，终归我是要消失的，兄长，不必自责与伤感，我们都是有担当的男人，知道该做什么的，对吧”
“小夜，你永远是我的弟弟，无论再过多久，甚至百年之后”说罢，辛滼松开拳头，在仙家漫长的生命里，总是有太多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因为不平凡，所以痛的特别。
“免去仙鞭之苦”辛滼再次重复这句话，深深吸了口气“逐出家族，自此之后与辛家再无瓜葛，生不能进家门，死不可如族谱”
“家主”那位找事的长老再次出声提醒“请夺回姓氏”
“小夜是辛家的正统子孙，名字是老家主起的，若是夺回，怕是要劳烦启长老去问问老家主了”辛滼冷冷的看着辛启，老家主早入土为安了，这句话有多护短，没有人听不出来。
辛启被这句话激怒，冷冷的还击“姓氏不夺回，仙鞭也免去，家主未免也太不公了吧，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家主难道不懂吗？长老门监督家主做事，这次我们这些老骨头绝不会容忍”
眼下辛家出现分歧，有好多来宾为了不多事都散去了，眼下也只有几个与辛隹交好的长辈和阴阳家、楚郦山的人在，另外丞相也没有走，一是怕长公主有危险，二是他回去后需要向荣嘉帝禀报今日的一切事要。
长老门沉默太久了，见外人不多，自然是不会放过耀武扬威的机会的。
“辛启，你这是公然质疑我的决定吗？”辛滼缓缓的走到辛启面前，死死的看着他那张苍老丑陋的脸。
“不是质疑，只是纠正而已，长老门正是为这个存在的，这可是老祖宗的规定啊，家主”辛启面上恭敬，可话里带刺，眼睛丝毫不避讳的看着辛滼。
“家规并非国法，更何况国法尚且留情，这位辛长老似乎是年纪太大了，脑子都不懂得变通”季连绱讥讽的笑了笑，闲步走到辛启面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夫当然知道，您是泰和长公主殿下”辛启恭敬的说道。
“是嘛，原来你知道啊”随后季连绱笑的看向辛滼“辛家主，辛家并非王臣，但也算是庶民，明玉国有一条规定，长公主与亲王是和王上同等的，无论是大臣还是庶民，在回话时都是要行礼的，这位辛长老不但没有行礼，反而直视本宫这长公主，辛家主您说，本宫当不当问罪这位辛长老”
“任长公主意愿”辛滼笑着回话，看季连绱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与欣赏。
“辛长老，本宫一向随性而为，倘若你能让本宫开心一点，或者说，给本宫一个报答皇族恩人的机会，本宫可以不怪罪你，你觉得本宫这个法子如何？本宫可是在与你商量如何解决事情更妥当，并非是用皇室的威严来压你，也希望你不要再挑战皇威”说着季连绱靠近了辛启一些，低声道“本宫觉得，如果本宫真要怪罪，辛家主是不会替你求情的，就像你没有替辛夜求情一样，你觉得呢？”
“这。。。”辛启的眼珠在眼眶打转，心中是恨极了这个泰和长公主的，但他还是陪着笑道“长公主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这样就对了嘛！”季连绱笑的点了点头，随后转头问辛滼“辛家主，原来仙家也是有怕死的啊”
“这是自然”辛滼也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其他长老正色道“还有人有异议吗？”
沉寂，没有人说话，过了很久后，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缓缓传来“长公主殿下，老夫名为辛轲，是长老门的主事”说着，辛轲恭恭敬敬的跪下给季连绱行礼，甚至还不忘对王明轩这个驸马爷和丞相行礼，一切礼节做的极为熟练，这让季连绱的脸再次阴了下来。
待挨个行完礼后，辛轲站起身，恭敬的对辛滼道“规矩不能乱，相信家主作为一家之主，是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的，老夫跟随老家主多年，也不希望看到他老人家的子孙犯错”
“轲长老下的这盘棋，真是妙，不过，你最好不要让我抓住把柄！”辛滼冷哼，辛轲心思再沉稳缜密也不会这般料事如神沉得住气，他如此行为就像是早知道今日会发生这一切，而这其中的原因，似乎只有串通钟离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家主此言何意呢？老夫不太懂，维护规矩似乎是没有错的”辛轲恭敬的笑了笑。
“看来大事不妙了，又出来一只螳螂，这位轲长老，你可听过螳臂当车一词”季连绱身形一闪，众人眼前一花，当他们再次看清时，季连绱竟不知从哪得来一把剑，正架在辛轲脖颈处，那不是楚郦剑，因为要观礼，所以她并没有带剑，那剑是陆敞的。
“你可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本宫没有听清”说着季连绱把剑提了提“谁敢让本宫不高兴，本宫就让他人头不保，你可以身先士卒的试试本宫说的话是否当得了真”
“长公主殿下若如此，那老夫只能用鲜血来捍卫辛家家法了，反正我已经活的够久了，也该去见老家主喝茶谈天了”辛轲眼中无惧，完全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季连绱还是太年轻了，怎斗过这样的老狐狸，这样怕是镇不住他。
“很好”季连绱爱辛夜无疑，她隐隐感觉到这个名字，这个姓氏对他的重要性，此时，她已有些烦躁，可能夜凰性情的觉醒，让她不再那样仁慈，眼下她竟真的动了杀心，手下已用力，辛轲的脖子留下了血痕，季连绱阴狠的开口，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本宫耳朵不好，还是没有听清楚”
“长公主殿下年轻有为，怎能听不清呢？老夫仍旧保留意见不改”
“很好，很好，那么你就去找你敬爱的老家主喝茶谈天去吧，看看他是怎么看待此事的”话音刚落，季连绱就要动手。
“不要”
是辛夜，辛夜抓着季连绱握剑的手，他的手很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季连绱诧异的看着他，美目里写满了疑惑，辛夜将她手中的剑夺去，甩手插进陆敞的剑鞘，说道“抱歉，剑士向来视剑如命，她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动了您的宝剑，实在对不住了，她也只是一时冲动”
“无碍”陆敞抚着宝剑笑了笑，别人不知，他可知道辛夜就是祀主，今日一事，他还是觉得事有隐情。
“嗯”辛夜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对辛轲道“轲长老，您说的很对，晚辈没有反驳的理由，倘若你能对辛家忠心，我自然替老家主欣慰，我不会为难你，为难兄长”
“言重了”辛轲笑的坦然，似乎无愧于心。
“只是'辛夜'这个名字对我很重要，也是老家主对晚辈的恩赐，我愿意承受仙鞭之苦，只求留下此名，轲长老可否看在老家主的份上”说着辛夜靠近辛轲，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您老不如先想想我离开辛家后第一个会杀谁？或者说，是啥谁的一家老小”，说罢辛夜直起身，恭敬的笑道“轲长老觉得，晚辈说的有道理吗？”
“既然你对这名字如此珍视，也算是敬重老家主，老夫也很是欣慰，那就这么决定吧，家主意下如何”辛轲在笑，笑的很慈爱，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并非是一个慈爱的老人。
“好，很好”辛滼对通九招了招手，眼睛却是冷冷的看着辛轲，一字一顿道“请逆鳞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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