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旧梦第 112 章 如此诈骗

1935年7月,长江黄河流域先后暴发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水淹面积将近14万平方公里。涉及8个省的241个县。受灾民众达2200万人。淹死人数无法统计,仅湖南湖北两个省就死了十四万两千人。

        大灾之后,必然有瘟疫、饥荒等次生灾害。南京中央政府为救灾拨款200万。人均不到一毛钱。灾区负责治水的官员见势不妙逃匿一空。奸商们趁机囤积居奇,已经出现了人相食的人伦惨事。胡北荆门一个妇女竟将亲生儿子杀了吃肉。被捕时,怀里还藏着两条腿。

        随着报纸逐渐披露灾情,整个中国震惊了。民众对政府的不作为既不满也无奈。到了八月,平津等地也涌入了大批难民。各界民众开始了赈灾行动。在大搜捕中幸存下来的中g党员和从南方逃入北平的一些党员各自组织了党组织。并开展了各自的募捐活动。一些高层党组织在内部文件中指出,这次大灾是国民党反动当局执行攘外必先安內政策的恶果。并号召民众起来自救。

        其它各党各派也都行动了起来。一时间北平的大街小巷到处是募捐的学生。各个影剧院、大小商店也开展了义演义卖活动。

        铁血同志会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就是招募大批青壮年赴海外打工。铁血同志会自己没有这样大的经济实力。但是救国同志会一年来取得了重大成果。在海外通过开发新产品和勘探资源,挖到了第一桶金。组建了一批公司。国内以不同商行的名义在几十个大中城市设了点。但救这样大的灾也力有未逮。经商议,救国同志会以公司的名义联合海外华侨资本组成商团招工。一来以工代赈,二来为国家陪养大批的熟练工人。

        明面上的工作以学联的名义进行。李学文等拿着商团的委托书到南京跑部院,争取政府的行文支持。有了中央的文件,估计地方上的敲榨勒索要少些。如果只打商团的名义,肯定会被认为是人傻钱多当肥猪宰。大批的同学则直接去灾区的各城市,联络当地的学联,设置招聘点。所有的后勤和资金支持及招聘人员的安置等由救国同志会在当地的商行负责。铁血同志会这边，知道内幕的只有李学文一个人。其他人只知道是和商团合作。

        李学文等人到了南京,先让蓉蓉联系上复兴社,疏通一下关系再去行政院。事情办的还算顺利。必竟也是替政府排忧解难。行政院答应向受灾八省发文,另外给了一堆盖好章的介绍信。张乃君等早在中央日报、大公报等全国性大报上登了广告。只等各省电报一来,按地址寄出介绍信即可。

        事情办的差不多了,等待期间,众人不免到这六朝金粉繁华地游玩儿一番。这一日游玄武湖,众人餐后随意散步。见到一处古色古香的水榭,便进去喝茶。高谈阔论之际,有人大喊:"救人呀!有人跳湖了!救人呀!......"众人寻声望去,见不远处有人在水里载沉载浮。

        郭峰等几个男生二话不说,冲过去跳下水救人。经过一番折腾,连拽带推的弄上来一名男子。只见此人30岁上下,大个儿,宽肩厚背,身体略微发福,方头方脑方脸,淡眉大眼塌鼻梁大嘴叉。稀稀拉拉的头发趴在前额上,浑身精湿的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围观的游人纷纷劝解：“这位先生，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轻生了，家人怎么办？”……这名男子只是哭道:"让我死了好!让我死了好!"说罢又哭。张乃君递上一杯茶道:"你有什么冤屈,说出来。也许大伙能帮上忙"。这名男子喝了口茶道:"我冤啊!我死不瞑目啊！我……”。

        郭峰嚷道：“既然死不瞑目，还死个什么劲儿？别死了！”围观的众人齐笑。这名男子定了定神道：“我是南京人。姓黄,名大发。祖上积德，给我传下一间商行。我家的大发商行就在新街口。因为地段好，生意比较兴隆。”围观的有人插嘴道：“这么说你家境殷实，更不该寻短见啊！”

        黄姓男子哭道：“我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经商，没想到天降奇祸，我被人骗了个干净！还欠下了一屁股债，还没处伸冤去！”有人道：“这位黄先生，说的真玄。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先生道：“前些日子，一位开着美国道奇的先生来到商行。亮出派司，自称是党务调查科的。姓宋。党务调查科我知道,距我大发商行不远的一条街里,有一个灰色砖墙围的院子。大门口只有门牌号,没有招牌。出出进进的全都开着小车。听说是市党部调查科的一处秘密据点。这位宋先生就在这个据点里工作。据这位宋先生讲,因为他们工作的特殊性,有权直接从国外进口小汽车。但只能用不能卖。他找我合作,把进口车当报废车处理,由商行卖。据他讲,国家机关和军队早就盯上这批车了。一倒手就赚大钱。他让我把这批车吃下来,他保证销路。也是我一时贪心，就答应他了"。

        郭峰道:"他让你出多少钱?"黄大发道:"20万大洋!"周围一片吸吁之声。郭峰道:"就不能少点儿吗?比如一辆车一辆车的倒卖?"黄大发道:"宋先生说了,买主都是大客户。而且时间拖长了,惊动税务局就不好了"。郭峰道:"那你就给他了?"黄大发道:"我看那姓宋的天天到党务调查科上班,心想在天子脚下,又是重要的国家机关。还能骗我不成?而且跑了和尚还跑不了庙呢?姓宋的还说那些大客户等不急了,我要是没实力他就找别人去。我一时财迷心窍,心想这年头不巴结当官的就发不了财。就把钱给他了"。

        郭峰道:"后来呢?"黄大发道:"姓宋的拿到钱就再也没有露面。我一急,就去了党务调查科的那个院子。在传达室我说要找宋先生,结果出来一位穿中山装的接待了我。我把事由一说,那位先生说回去调查一下,两天后回话。结果两天后我去问,那位先生说，经调查确有宋先生其人,因为事关国家安全,叫我不再过问。说完把我晾在传达室就走了。传达室见我喊叫,喊来警卫把我推了出来。20万呐!不但是我全部的身家性命,还抵押了商行,又借了大笔的外债。我到处伸冤,结果人家一听是党务调查科,没有一个部门受理。还要追究我企图走私之罪。我是走投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死了干静"。

        黄大发说完又哭。围观众人见事涉党务调查科,不敢多说话，纷纷走避。也有人劝道:"人家只是把你轰出来,也算祖宗显灵了。你就烧高香吧!认倒霉吧!"郭峰怒道:"这不是明抢吗!这天下还有王法吗?"张乃君道:"黄先生虽然有错,但明显是被人坑了。二少爷,这两天你也见了不少官儿,人家会不会给点儿面子?"李学文道:"送银子就有面子,要银子就没面子。告特权部门就更没面子,弄不好还要撕破原来这点面子"。

        于金花道:"您这是说绕口令儿哪!那您说,要怎么着才成?"李学文道:"除非...""除非怎样?"于金花急道。李学文笑道:"除非您给我找出一只白乌鸦来"。众人皆笑。高芸芳道:"我同意二少爷的看法。现在的政府就是漆黑一团。过去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先在还要加上一句‘有理没权莫进来’"。张乃君道:"你们说的固然没错,问题是怎么帮帮黄先生?"

        于金花道:"要不请蓉蓉的长官帮帮忙?"李学文正色道:"千万别!蓉蓉的长官都是芝麻绿豆官儿。而且分属不同的部门,别到时来个神仙打架,小鬼儿遭秧"。李学文知道,党务调查科可是未来的"中统",和未来的"军统"是一对冤家。于金花道:"那我们就啥也别干,看着黄先生寻短见?"

        李学文道:"他总有家属吧。把他送回家去,让他老婆看着他。我们最多帮他躲外地去。或者出国"。众人叹息了一阵。张乃君道:"看来也只能如此"。

        第二天,李学文到部里催文。不免还要请有关的人员到饭馆觥筹交错一番。傍晚回到下榻的华侨招待所,房间里却是一片哭声。见李学文来了,众女更是哭的厉害,男生则乱成一团。李学文急道:"都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张乃君哭道:"蓉蓉被绑架了!"说罢众女哭的更甚。

        李学文一惊,才注意到付蓉蓉不在。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有关绑匪的影视剧。忙问:"你们怎知道她被绑了?有勒索信吗?"于金花递过一个纸条,李学文定睛看去,上书:"付蓉蓉小姐在我们手里。不许报警!准备20万法币。等候通知。一条做不到,我们就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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