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巧言令色
薛螭没啥尴尬的，他立刻躲回韩夫人身后，语气微带惶恐不安说：“舅母，那个人为什么这么看我？”
活脱脱一个十岁小童的模样，韩夫人心里赞一声，立刻面上不明所以看过去，所有人跟着她望去，正好看到七皇子脸上浮起的冷笑！
是有点渗人哈！难怪人家孩子怕呢！
苟一苟，活到九十九！薛螭从上次差点翻车把自己翻没了，如今越发不敢轻易放肆，深谙从心之道。虽然不知道这上面几个为啥这么不友善盯着他！
但他是谁，他才十岁！你来啊！你敢逼问，我装糊涂，你敢打，我就敢哭！熊孩子谁没见过，他今天就让这几位哥领教一下威力！
韩夫人低声斥责他：“不许对七殿下无礼！殿下今日可能心情不好，你要恭敬，不许像在家里一样胡闹淘气，知道吗？”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官眷小姐都听到了，薛螭就把头缩回去，怯弱小声回答：“疏儿，知道了。”
简直乖巧的人心都软了！一个小姐低声道：“七殿下好无礼，让小孩子也吓，这是长公主的花宴，他纵不高兴，看公主面上也不该胡乱发脾气！”
其他几个明显也出身不凡，珠翠绕身的小姐虽没说话，但眼里神色却也赞同！还有一个轻声说了句“就是！”
耳聪目明，天天练武的七皇子：“……”？？？
五皇子是个爆脾气，他往身上抽鞭没抽到，才想起来今日赴宴，没有带他心爱的“破鸿”，不免心情又差几分，冲薛螭道：“那个小儿，你过来！”
薛螭又探出头来，还四处看了看。
“就是你！给本殿下上来！”
韩夫人忙提醒他：“那是五殿下！”
知道了知道了！等着吧你。
薛螭慢吞吞走上皇子们高坐的小花厅，一脸疑惑问：“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混帐居然礼也不向他行？五殿下立刻双眼冒火：“你是不把本殿下放在眼里吗？”
薛螭一头雾水看他，想了一下回答：“草民不敢？”
底下熙景和宝钗忙提醒他：“行礼！！”
连近处的几个小姐也轻声告诉他：“行礼”
薛螭这才明白过来，忙略整衣衫，端正姿势，然后向前迈左腿，左手扶膝，右手下垂，右腿半跪，眼睛保持平视，而后道：“草民薛螭恭请五殿下安。”
按原则来说打千礼应该是节奏均衡，不可慌忙，不可拖拉。
但薛螭整衣袖动作不利落，还有点慢，但姿容好，显得他的不利落都有种稚气拙朴可爱。
当然这是在喜欢他的小姐夫人眼里的，在五皇子眼里，这个家伙果然是在轻视他！！！礼也故意不好好行！越发生气踹了他一脚：“你连请安都不会请吗？”
然后单腿跪着的薛螭保持不了平衡，自己从台阶上滚落了下去！连三阶石阶旁的菊花盆栽也被带落打破了，等薛螭停下来，他捂着额头，眼泪就下来了：“好痛！”
这一惊变震惊众人，韩夫人急忙冲过来，忙哄道：“疏儿，快给舅妈看看，摔到哪里了？”
薛螭把手拿开，手上满是血，额头上的血也滴滴答答流落下来，红的触目惊心！宝钗急忙拿干净的手帕给他按住伤口，急切道：“你不要动！大夫呢！大夫在哪里？”
一干夫人诰命也都忙唤：“快去找大夫来！！这孩子都见血了！！”丫鬟们忙围上来，熙景眼泪都流出来，见薛螭哭着只喊痛，越发着急：“快让他不要说话，一动，血气上涌，越发止不住了！”
那里正乱成一锅粥，连五皇子心里也“咯噔”一声，面色苍白——他若一脚踹死了薛螭，父皇不骂死他？何况杀了仕子，他还有什么名声！
那里薛螭不准说话，猫猫头流泪，弱小可怜又无助，余光瞥见，心里冷哼一声！让你踹我！！！
手上还不忘借着遮掩！轻轻一扯她们垂下的衣袖，示意舅母和两个姐姐自己没有事。早被宝钗握住手，暗中狠拧了一把。
薛螭泪流的越发伤心。
却见永昌公主迎一众人进来，见此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被永昌公主扶着的老妇人一眼看见了血流满面，泪光哀哀的薛螭！当时手就抓紧了。
她身后三十多的宫装美妇人见了也愣了愣，韩夫人见了来人垂泪道：“疏儿不知礼数，对五殿下行礼稍迟，惹怒五殿下，赏他一脚。他年岁尚小，实在是我做长辈的管教无方！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
宫装妇人立刻冷冷看下五殿下。诸皇子公主、诰命皆行礼请安！太后回神叫起，却没往上首坐。
只问：“这孩子可怜见的，是哪家的？”又问永昌公主：“你府上大夫怎么还不到？随行太医何在？”
太医忙出列行礼，给薛螭把脉去了。
宝钗忙拭泪回答：“民女与家弟乃/太/祖中书舍人薛慬之孙！家弟薛螭”
永昌公主若有所思：“可是父皇近日所赞的薛螭？”
韩夫人带泪点头：“正是！”
太医把脉后松了口气，回禀道：“薛公子倒无大碍，待臣开一剂止痛和补血的方子便可！”
所有人都觉得太后既叫太医把脉，必是要把这件事替她孙儿遮过去，连韩夫人也愤恨捏紧了帕子。
谁知太后疾言厉色斥道：“你是老糊涂了吗？那孩子伤在面上，不用涂伤药？还不去开方？若留下一点疤！你也不用再听命了！”
又转头向皇后，眼里竟有泪光，哀道：“皇后，你看这孩子！我乍一见，竟以为是我们晖儿回来了！”
皇后听的如此说，心酸的也滚下泪来：“岂止皇额娘一见如此！臣妾也惊心，何以相似到如此地步！”
所有人心里一紧！都往地上的薛螭打量，连躺在地上薛螭都觉得后背生凉，这种不妙的预感！
他闭眼装虚弱，内心狂喊，你们婆媳就扯吧！我这半脸血半脸泪的，我亲妈来都未必看的出，我到底长啥样！你们晖儿他要长成什么样，才能跟我现在这幅挫样像啊！
千万别弄苦肉计弄的自己真变苦肉！薛螭心里宽面条泪。
那里皇后果然没放过吴贵妃所出的五皇子，她哀切隐忍道：“老五，你不看别的，只看他那么像你二哥，你就不该踹他！”
五皇子忙澄清道：“儿臣气急了，见他行个礼拖拉，连他什么样子也没看清，就踹了过去，实不知他竟有几分像二哥！”
永福公主忙道：“二哥何等天骄气派，岂是此人可比，因此我们兄弟姐妹没觉察，还请母后恕五哥不知不觉之罪！”
被代表的其余皇子公主：“……”真有你妹的！！
皇后眼光剑一样利：“你的意思是说母后和本宫这个生母都瞧错了？！”
又悲从中来：“你们二哥总共才去了几年？他在时何等友爱弟妹，怎么你们这些弟妹，如今便连他样子也记不得了？手足之亲，竟薄至此！”说着，泪湿满襟。
诸诰命夫人忙上前劝慰。六公主永福公主也垂泪道：“实不知他竟像二哥，若知道，该我们兄妹恭敬才是，岂敢如此！”
绝杀啊！一个普通平民，长的像死去的二皇子又如何！也敢比皇子公主尊贵吗？
所有人都觉得薛螭必躺不下去了，他只要还有口气，就得爬起来请罪，说自己一介草民，万万当不起！
但是，薛螭躺在地上，半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在他心里，什么当不起！无怨无仇，连小孩子也踹的垃圾玩意，凭什么要他受伤还过来请罪？他偏不！
宝钗泪如雨下：“岂当的起殿下恭敬，只求殿下不再赏家弟拳脚，我们全家必感激涕零！他生的弱，年纪又小，实在禁不起，他若有错，定是我这个姐姐没管束好，请殿下罚我便是！”
只要你们别打就求神拜佛了，还敢想你们恭敬？呵，你倒是信口开河，什么鬼话都敢扯！薛螭在心里默默点头，给宝钗这段话打八分！
太后蛇打七寸，半分不留情面：“吴贵妃怎么教养的孩子？他若长的不像你们二哥，就可以教你们残虐踹下台阶？他难道不是国朝子民，天子门生？你们皇祖父，父皇尚怜民如子，怎养的你如此残暴不仁！连垂髻小儿也踹的血流不止！还巧言令色！毫无悔改之心！真是丢尽皇家颜面！还不退下！！”
皇后：“……”咋回事！母后你咋抢我台词？
五皇子愤恨不已，挥袖走了。永福公主掩袖垂泪，没有退下。太后冷瞥她一眼，也没打发她走。
当着所有皇子公主，诰命夫人的面敲打道：“皇后，你是嫡母，虽只有永嘉养在你膝下，其他公主的教养你也要上心！”
所有人都低头掩饰面上的震惊，宫里太后娘娘最是贤良淑德，因是从低位爬上的高位，从来都是谨慎小心，慎言慎行。
尤其是与陛下不甚亲近，从不插手他后宫之事！更不用说如今日，众人面前，严词斥责陛下最宠爱的一双儿女！难道太后原来如此疼爱已过世的二皇子，以至偏向皇后，打压吴贵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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