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高考后的一个星期内，两人都没有联系。谷雨泽说是让两人都静静，但是没想到于牧也竟然能忍到这么长时间都不主动联系他。
于牧也怕是忘了他曾经说的话，两个人要是哪天万一吵架了，他也会厚着脸皮主动来找谷雨泽求和的。
谷雨泽看着微信聊天框，消息还停留在考试前一天晚上，两人互相发了晚安之后就没有聊过了。
这怎么能忍得住？！
谷雨泽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人接，发消息，没人回。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想着于牧也现在肯定是没空，在忙，有事儿，没看见消息，没听见铃声。
嗯，一定是这样。
一直到晚上，于牧也的消息也没收到，电话也没打。
谷雨泽终于忍不住了，给他发了条语音过去。
【‘你他妈最好是到现在都没修好手机！’】
【‘回话！’】
于牧也坐在院子里帮外婆和面，铁盆里的面被揉搓成一团团，他用面团把盆周围沿上的面粉粘下来继续揉搓。
外婆则在旁边拿菜刀剁肉，把肉来来回回剁的稀碎放在老式红花盆里，另外还剁了超多的辣椒和绿葱。
“你什么时候回去？”外婆手上没停，筷子在铁盆里来回的搅拌。
于牧也去厨房拿了一个木锅盖出来盖在铁盆上醒面，他转头冲外婆笑了一下，“我这不才回来嘛您就准备赶我走啊？”
“你这孩子……”外婆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得，什么都瞒不过外婆您。”于牧也拍了拍自己手上的面团粉，又去水龙头底下冲洗了一遍。
“那你怎么办？听说还有几天要去学校填志愿，你要不先回去吧，你妈他们在我这儿没事的。”外婆说。
于牧也甩了甩手上的水，“再说吧，何况我那个分……也读不了什么书了。”
林秀澜回了自己的家后情绪状态又恢复到最开始那个样子了，爱笑，爱围着外婆转，晴天的时候还拉着于荣有跑田里去玩，或者跑山上到处窜，或者跑河里淌水玩，每次玩到傍晚才回来，于荣有每次回来身上到处都沾着苍耳。
于牧也都不知道他们到底钻哪去了。
外婆指了指林秀澜头上的花环问她，“谁编给你的啊？”
还能有谁，林秀澜笑了一下，指了指旁边的于荣有。
于荣有搓了搓鼻子也跟着傻笑了一下。
外婆揉了揉林秀澜的头，叹了口气，“疯傻也有疯傻的好啊。”
“你还是把你妈送医院去吧，再这样疯下去迟早要出事的，不是你爸就是周遭邻居，你也成年了，很多事你都懂……”
“去医院治疗还有恢复的希望……”
“小区的小孩子都快被你妈吓死了……”
“不去医院也换个环境生活吧，反正你高考也考完了，带你妈他们重新换个地方说不定情况还能好转……”
周围人的话又出现在于牧也的脑海里，医生，警察，邻居，居委会的人无一不在提醒着他，整个大脑都环绕播放他们那些寻常的看似为了大家好一样让人窒息的话。
于是于牧也不得不选择把他爸妈都带回到乡下的外婆家。
他们能安宁，自己的耳根也能清净。
“你那个手机摔成那样了不去修一下吗？”外婆从兜里摸了摸几张皱巴巴的钱出来，“我这里有点钱，你先拿去修一下，万一别人有事找你呢。”
于牧也把钱又塞回他外婆口袋里，“您有几个钱啊还给我？您收着吧，我还有钱，我就是单纯的不想修。”
“那万一别人有事找你呢？”外婆说。
“没人找我。”于牧也在外婆对面坐下，开始拿了一张面皮准备包饺子。
没人找我。
于牧也突然又想到了谷雨泽，他肯定得骂死自己了吧。
谷雨泽连续两天发消息都没人回复，他不得不跑到于牧也家里去找他，结果刚好撞见回家吃中饭的王婶儿。
“砰砰砰”的敲门声接连不断。
“哎哎哎别敲了，”王婶儿从楼下提着菜上楼看见正在猛敲门的谷雨泽，“本来就被踹坏了，哪还经得住你这么敲。”
她打量了一下他，“你是小也的同学吧？”
谷雨泽有点尴尬的放下手，点了点头。
“他不在家。”王婶儿说。
“不在家？”谷雨泽疑惑道。
“嗯，不知道去哪了，反正他们一家都走了快一个多星期了。”王婶儿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钥匙开门。
谷雨泽呆愣在原地，走……了？？
“你找他有什么事吧？”王婶儿又说。
“嗯……”谷雨泽有点心不在焉地应着，“也……没什么事。”
“你要进来坐坐吗？”王婶儿把门推开，刚迈进去一只脚突然回头问。
“啊……不了，”谷雨泽反应过来看着王婶儿，“您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吧？”
王婶儿摇摇头，“估计带他妈去医院治疗了吧，唉~可怜啊，这孩子高考也算是完了……”
谷雨泽失神地坐在路边的花坛边上，他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下的楼。
他突然很想骂人，从兜里掏出手机后他直接连发了三条语音过去。
【‘你他妈牛啊于牧也！！！老子叫你冷静几天，你倒好，直接给老子玩冷战！！！’】
【‘你他妈说什么是什么，冷静冷静冷的人都跑了。’】
【‘想冷暴力分手是吧？操！’】
于牧也依旧是没有回话，谷雨泽气的回了家就连晚饭都没吃。
这种烦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6月23号出了高考成绩后达到顶点，全高三年级齐回到学校参加志愿填报培训活动。
有人欢喜有人愁，谷雨泽毫无意外地以文综693的高分获得市里文科状元，理科状元不是他们学校的，好像是实验高中的一位学生。
人人都替谷雨泽高兴，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全班除了于牧也，大家都到齐了。
“泽哥，”杨亥东拍了拍谷雨泽的肩膀，“恭喜啊！”
谷雨泽没什么劲的说了一句‘谢谢。’
“唉~于哥他……”杨亥东看了一眼谷雨泽难看的脸色，刚开口的话瞬间就憋了回去，他仿佛能从谷雨泽的那个眼神里看出闪着寒光的刀子朝他飞来。
但杨亥东还是不怕死的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俩……咳……没事吧？？”
谷雨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暂时没事。”
暂时没事是几个意思啊？
杨亥东没敢继续问下去，谷雨泽却替他把答案说了，“我的刀子还不够快，还得磨一磨。”
杨亥东，“……？！！！”
回到家后，于常清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因为家里出了两个优秀的大学生，于朝晖考的也不错，实验高中的第一名，市里好像排名第二还是第三来着。
吃饭时间，老谷问了一下两人对大学填报的看法，两人意外地出奇一致同时都想填报f大，谷雨泽说准备选工业设计专业，刚好跟自己的兴趣爱好对的上，于朝晖说还没想好，老谷很欣慰，还说反正有两三天时间填报还可以仔细思考一下。
老谷当晚还以为接到一个类似传销诈骗组织的电话，结果是北大和清华的招生办，他把原话传达给两个儿子，但两人都没什么想法。
之后，谷雨泽在电脑上果断地把志愿填报填好，点击了提交。
本来高考也结束了，可以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最终再谷雨泽向老谷坦白出柜还挨了一巴掌后打破。
晚上无意逛论坛的时候，谷雨泽看到那句标题‘出柜是种什么样的体验？’顿时一愣，他立马往下看下去，里面博主都记录了自己第一次和父母坦白出柜的事，必然，十对里面有九对都是反对的，最后一对还是持一个中立态度。
谷雨泽没想和老谷这么早坦白的，何况他最近都快没男朋友了。
奈何就是那么不巧，偏偏自己的搜索记录条被正端水果到他房间的老爸看见。
老谷先是随意地问了一句，“志愿填报完了？”
谷雨泽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然后直接点击鼠标把页面叉掉。
“那你……在看什么？”老谷努力措辞。
“就……随便看看。”谷雨泽说。
老谷把水果拼盘放在他的桌子上，“快吃，你妈……你于阿姨刚切好的。”
不知道是哪个点突然刺激到了谷雨泽，他突然抬头看向老谷，喊了他一下，“爸。”
老谷看着他，“嗯？”
“我跟你坦白说一件事。”谷雨泽心里非常紧张，但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促使他说出来。
“嗯……再说吧，我晚上还有事。”老谷说着就准备往外面走，似乎有所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出的事情。
“爸！”谷雨泽喊出声，“你听我说完，可能……你觉得不可理喻，难以置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我……不喜欢女生，我喜欢男生。”
老谷听后不自觉一怔，“只是喜欢，克制一下就好了。”他回头对谷雨泽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很……说得出口的事，哪有两个……两个同性在一起的。”
“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谷雨泽说的很用力声音却又很轻。
“什么？！”老谷往前走了几步盯着他。
谷雨泽能感觉他爸正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把脾气发出来，老谷一直对他都很宽松的，哪怕是在学校打架，他都是怕谷雨泽自己会受伤吃亏，但是，好像在这种事上，天下的父母大多都是一样的，是很难忍受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
“爸，我当时……没拦你和于阿姨，也求你也别拦我。”谷雨泽说这种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都在火辣辣的烧。
怎么有脸啊谷雨泽！！
怎么能对老谷说这种话啊？？？
这能相提并论吗？！！
老谷看着他气的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只是指着他骂了一句，“逆子啊！！”
谷雨泽知道此刻自己若还是待在这个家的话，他不挨一顿打两人都没法收场。
谷雨泽说完拿着手机就准备走出房门。
站起身的那一步，他感受到老谷发热的手掌心正打在他的背上，这一巴掌拍的他有一种要吐血的感觉，降龙十八掌那得一掌毙命吧。
但只是一下，接着他就感受到老谷的手指头正戳着他的背，嘴里依旧恨铁不成钢一样地骂道，“你就等着别人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骂吧！”
老谷说完就气愤地离开了他的房间，谷雨泽有点发呆地看着自己的电脑桌面。
直到有人轻轻地扣响他的房门。
谷雨泽一回头就看见于朝晖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门口。
“你听见了？”谷雨泽问。
“嗯。”于朝晖点点头，“还好嘛？”
“好着呢。”谷雨泽说，忽然想到什么他又转过头对他说，“看来我实验也失败了，大多数家长都不会支持的，我也不会成为那十分之一，你可千万别说出来了，不然老谷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这个德行，非得气死不成。”
于朝晖听后突然一愣，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谷雨泽和老谷是真的有把他和他妈当成一家人。
“于朝晖啊，你可得好好活着，让老谷看看他两个儿子……”谷雨泽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
“小没良心啊你。”于朝晖靠在门口说，“放心啊，我，于朝晖，命不该绝。”
“还好有你，”谷雨泽说，“至少还有个人陪我，也不算孤单，不该这么说的，但是吧，我确实还感受到一种隐秘的兴奋感。”
于朝晖，“……。”
于朝晖，“你爸刚刚就应该把你痛扁一顿的。”
谷雨泽笑了一下，拿着手机准备下楼。
于朝晖问他，“你不在家里睡啊？”
谷雨泽拿着手机摆了摆手之后换鞋出了门。
他熟练的走到了于牧也的家楼下，阳台上是漆黑一片，他不知道像这样在他家楼下等过多少回了，没有哪一次等到记忆中熟悉的那个人在楼上喊道‘怎么不上来啊’的话。
他一想到这里顿时又很生气，拿出手机点开那个一直不回复消息的聊天框。
【‘于牧也你有种！！数有种人物还得是你啊！’】
【‘你他妈有种别就联系我，看我骂不骂你就完了！’】
【‘还能不能回消息了？！！’】
【‘鱼哥~’】
【‘我都坦白出柜了，你要是再不出来这回我真他妈要露宿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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