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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味


  纤细修长的连指抹拭挥舞,雾气笼罩的镜子中间,一块清晰的视野渐渐显出。周围柔暧的气息依然在变幻、在舞动,动作轻巧,气势连绵。如高级的绿茶婊一般,悄无声息,侵袭自然。不一会儿,镜子上再次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但大势已过,难成气候。而镜子边角上的一滴汽水浑然落下,不知何处。

  张享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大致清楚,有些模糊。洗过耷拉下来的连片黑发在头顶上全面覆盖,紧紧贴服。蔓延在下巴的黑暗势力如小弟一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整个场面高朋满面,座无虚席。他内心燃起了莫名的躁动,湿答答的手掌再次挥舞,仿佛在给绿茶婊一个警告,镜子再次变得清晰。面对着镜子前作为男人的现实,内心却陷入了暗礁,原来,绿茶婊并没有那么糟糕。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来回翻找着柜子熟悉的角落,却不见自己收藏多年的刮胡刀。那只乌鸦到底对自己的鸟巢做了些什么?他气不打一处来,赤膊着上身,气势汹汹走了出去,边走边穿着“二手网吧”的黑色t恤衫。

  绿茶婊的肥皂香气,在走出洗手间的门口瞬间消弭。浓厚的烟味从四面八方侵袭,劣质的昂贵的搅和在一起,化作熟悉又浑厚的男人味。身体来回跃动的瞬间,绿茶香气丝丝缕缕,一瞬间感受着属于自己的独特与傲气。

  他信步来到走道,熙熙攘攘挤满了奇形怪状、头发炸裂的人群,烟雾弥漫中,人声喧哗中,不知男女,不见灵魂,却躁动热烈。他心情迫切,动作颓废,穿过雾霭与人群,只为那一声呐喊,那一把刮胡刀。男人,就是这么简单,纯粹。

  “网管,电脑好卡!”一个焦躁的声音从键盘声响中异军突起。

  他心思单纯,并不在意,依然颓废前行。

  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张享庆的手臂,那个声音变得更加不耐烦了:“喂,网管,你是不是聋了,我妹电脑很卡,你们他喵的这什么破电脑!”

  张享庆“啧”地一声冷笑了出来,如西伯利亚的冷空气。

  接着缓缓转过头来,眼睛藏在浓黑又修长的头发后面,犹如垂帘听政一般。只见一个女烫头和男烫头正双目炯炯、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挥了挥手,甩开了男烫头的手,淡淡说道:“我已经下班了,现在是来消费的。”

  女烫头注目的眼神突然退却,龟缩起身体,变得小心翼翼,轻声对着一旁的男烫头说道:“哥,算了,他头发胡子那么多,看起来不好惹。”

  男烫头也突然一愣,正了正身姿,伸了伸脖子说道:“怕什么,哥也是不好惹的!”

  张享庆再次笑了出来,风向却发生了逆转,这次是来自大西洋的暖流。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电脑桌上,发丝末端的水滴,正甩在男烫头的烟头上。他的声音专业沉稳,就像修了几十年电脑的老师傅一般:“按一下主机箱最大的那个按钮,重启一下就好了。”

  男烫头连忙收回了手中的烟,“噢”了一声,半蹲了下去,摸索着开关。

  助人为乐,使人快乐,张享庆轻松转身,再次出发。他直奔前台,头脑明晰,准备一举掀翻那个满脸痘痘和油光的冰山女孩,让她知道,什么叫作泰坦尼克号。

  而这一切只为了拿回那把刮胡刀。

  男人,就是那么简单。

  “挑战区”内

  桂雨娆手里捧着一把瓜子,眼睛盯着屏幕,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怎么还没来啊。”她略仰起头,皱了皱眉,张望着门口,却依然不见熟悉的身影。

  又端起桌子上的一盒“马师傅”泡面碗,窸窸窣窣吃了起来。

  一大口汤下肚,温暖又满足,脸上也浮现出了夕阳般的红光。她放下泡面碗,靠在座椅上,姿态轻松,如老佛爷一般。脑海里渐渐出现了漩涡与画面,清晨的阳光,房间里的床,缓慢又柔和地搅动着,键盘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拉开了距离,昏昏沉沉中,桂雨娆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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