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幕末京都
鲜红的肉片在烤网上滋滋作响，受热、变色、收缩，一滴油脂滴落道炭火中，“滋啦”，火苗迅速窜起，带起阵阵肉香。
新选组的庭院早已在白日被搬空，杂物堆在角落，临时赶制的15个形状各异的烤炉占据庭院中央，旁边一张张长桌摆放着各种处理好的生肉和蔬菜，供人随意挑选。
这样新奇的聚会方式，幕末时期的新选组队士们显然从不曾体验过，纷纷挑选起了喜欢的食材，自己烤制或者拜托熟悉的擅厨的人或刃帮忙。
喜好饮酒的刀和队士已经围作一圈，开始边烧烤边拼酒；某个略大的烤炉旁围着一群刀和人，凑近看才发现烤炉前竟有一人一刀在比赛烤肉的速度。
有喜欢凑热闹的，自然也有喜静的。
比如青鸟。
作为在这个时空带着将近两队刀剑的审神者，光是刀剑们一刃一小碟给她带来的烤肉，就已经完全将她包围。
刀剑们也知她喜静，最初带上自己烤制的第一份肉送给主人后，便各自散去玩耍了，只留下膝丸在一旁服侍。
从青鸟生病开始，膝丸就一直侍奉在她左右，这几日无论是膝丸自己还是其他刀剑们，都默认了他作为近侍照顾主人这一点。
只是此刻，看着热闹的人群，青鸟提议道，“不自己去玩玩吗？或者去找你的阿尼甲。”
她的目光看向人群中的一对源氏兄弟，两刃并非来自同一个本丸，但兄弟的羁绊哪怕相隔一个本丸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只是，那两刃来得早，膝丸到来前他们就已经混熟了。而她的膝丸，因为要照顾生病的她，反倒没什么时间和另一座本丸的髭切相处。
“不必了，那位阿尼甲，已经有一个‘我’在照顾了，在这里，还是照顾主人更重要。”膝丸笑着摇头拒绝。
“好吧，那我们一起吃？”青鸟也不坚持，用筷子点了点面前的盘子，示意他一起用餐。
而另一位喜静不喜凑热闹的刀剑，还有三日月宗近。
其中一位三日月，凭借着自己超高的亲和力，享受着来自不同本丸的小短刀的投喂。
而江鱼带来的三日月，则享受着自家主人的投喂。
三日月悠然地坐在檐下喝茶，江鱼则满场乱跑，一会儿拿了烛台切烤的鸡肉串，一会儿向阿步姐讨要了一盘烤牛肉，偶尔拉上三日月去凑热闹。
三日月也不拒绝，对自家主殿的要求，他已经很久没拒绝过了，并常乐在其中。
最后，还是江鱼的佩刀江跃专门给两人烤了两大盘肉，才终结了她到处蹭吃蹭喝的步伐。
江鱼心满意足地和三日月回到檐下，靠在三日月身上吃起了晚餐。
“哟，前辈，原来您在这里啊。”青鸟用餐的角落，铃语忽然冒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有事？”青鸟抬头问道。
“没什么，就是刚刚满场都找不到您，我还以为您吃完回去休息了呢。”铃语笑了笑，看向一旁的膝丸，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膝丸同样点头致意，而青鸟则问道，“不和你的刀剑一起吗？”
“不了，我还是自己玩吧。”铃语捂脸，“清光安定和新选组的队士们跳起了‘kappore’（注），我觉得我参与不进去。至于数珠丸，和他一起吃饭我觉得我在参禅……”
说着说着，铃语的视线飘向另一边，眼尖地看到了江鱼，“咦，那边不是江鱼前辈吗？我们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我建议最好不要。”
还没等铃语问青鸟为什么最好不要，她就知道原因。
远处，江鱼与三日月依偎在一起，这个距离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两人的动作还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只见三日月极其自然地将竹签伸到江鱼嘴边，江鱼亦极其自然地张嘴咬过去。随后，又见三日月嘴张张合合不知说了什么，末了还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下一秒，铃语就大概猜出了他说的事什么。
因为她看见江鱼听完后，很自然地用筷子夹起了一片烤肉，左手放在烤肉下防止肉汁滴落，然后就这样送到了三日月嘴边。
两人凑得极近，近到换个角度都能错位看成他们在接吻。
“这……这……江鱼前辈这样会不会和三日月殿太过亲密了？”铃语手微微颤抖，满脸震惊。
“那是她的婚刀，再怎么亲密都不为过。”青鸟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她对吃狗粮没兴趣。
“唉唉唉！”铃语满脸涨红，眼睛不住地往那边瞥一眼、移开，再瞥、再移，如此反复数次。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那边的两人也发现了她们，两人相携而来。
“哟，有事吗？是想叫我们吗？”江鱼爽朗地问道。
“不，没有……没有想打扰您……你们。”铃语结结巴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扰了这对恋人的雅兴了。
“没什么，她只是现在才知道你和三日月的关系，有些惊讶罢了。”
“我和三日月的关系，什么关系？”江鱼不明所以。
三日月倒是听懂了，笑了出声，“哈哈哈，我还以为我和主殿表现得很明显呢。狩大人都私下问过我了，我以为铃语大人也是知道的。”
“？？？”所以只有我是最后知道的吗？铃语这样想着。
“刀和人……可以结婚？”这时，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横插进来，是被震惊到的膝丸。
“当然，时政并不阻止刀剑与人类相恋。”青鸟说道，
“但两者毕竟存在太多隔阂，寿命、经历、思维方式……因而时常会产生许多糟糕的事，只是堵不如疏，在意识到无法完全阻止这一现象后，时政干脆办了个婚刀登记处。”
“在双方决定相守一生后，可以去那里签下契约并领证。算是在官方那边登记，若以后出了事时政也好第一时间处理，并且契约内容也有助于保护刀剑和人类。”
“不过，时政并不提倡刀审相恋。”江鱼补充道，“因此，刀剑显形时，特意没有给你们这方面的信息。而我们审神者可是每年都要定期去参与一些讲座，其中就有讨论刀剑与人类相恋之弊端的座谈会。”
“为了减少刀剑与人类的恋情，时政还会时不时开办审神者茶话会等各种活动，就是为了让不同审神者多加交流，增进感情，最好能有看对眼的。”说到这里，江鱼表情有些戏谑。
“确实，我在灵术学院读书时老师就三申五令地说过这件事，入职前也被强调过尽量不要喜欢上刀剑。而且我入职这一年来，已经参加过三次时政组织的审神者之间的团建了。”
铃语说完，有些疑惑地向江鱼问道，“难道您这种已经登记过婚刀的，也必须参加吗？”
“当然不，时政没那么丧心病狂。”江鱼摇头，“但我和三日月每三年都要去登记处接受一些简单的询问，嘛，就是怕我们闹矛盾了引发什么混乱。反正我和三日月关系很好，在那里一般就是简单地聊几句天。”
“时政……费心了……”铃语虽然也知道有这么一个登记处，但她完全没想过和刀剑恋爱，身边的朋友也没和刀剑相恋的，所以完全不知道时政居然在这方面做了这么多努力。
在铃语的印象中，刀剑对主人确实抱有好感度，但那是刀剑对主君的，超脱了性别的桎梏。而想让经历了百年甚至千年岁月的刀剑喜欢上年纪不到他们零头的审神者，其实是很难的。
“那家主……也参与过这些讲座和茶话会吗？”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看过去，就见膝丸意味不明地看向青鸟。
铃语歪了歪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然没参加过，我才入职几个月，更何况我没兴趣去参加那些浪费时间的讲座和活动，时政也不会要求我去参加。”
“咦，是吗，可我觉得那些活动超有意思的，我以前还会带上三日月一起去玩。”江鱼歪了歪头，不满地抱怨道，“可惜后来那些活动的主办方全都屏蔽了我。”
“那不是废话吗？”青鸟无奈，“那些茶话会座谈会也就算了，但一些趣味运动这样的活动，你和三日月过去哪次不是solo全场，要其他审神者怎么玩！”
两位相识多年的老友交流中，其他人很难插上话，譬如看向青鸟欲言又止的膝丸，譬如歪头若有所思的铃语。
过了一会儿，铃语才发现了盲点，忽然问道，“等等，前辈，您说您才入职几个月？”
“对，我接手的是二手本丸。”青鸟知道她在问什么，“那些极化刀剑都是上一任审神者锻出的，膝丸才是我的初锻刀。”
“可如果只是入职几个月，您对时政未免太过了解了？”
“你忘记了我另一个身份了吗？”
“哦，对。”铃语这才想起，不久前从狩口中得知的，青鸟前辈是花朝家主的事实。
“而且不止因为家族。”青鸟撑着下巴，视线随意落在一角，一副懒散姿态，
“我十几岁时就被邀请过担任审神者，但那时我拒绝了。后来除了因为家族要与时政接触，我也一直在研究所挂名，虽然不是审神者，但和时政的联系比一般审神者都深。”
青鸟似笑非笑，视线重新移回铃语脸上，“所以，虽然我算得上是时政的老人，但在入职成为审神者这一点上，我是新人。照理说，是我该叫你前辈的才是，铃、语、前、辈~”
“不不不，请不要这样，您才是我的前辈！”
“咦咦咦，照这样说我也是你的前辈呢，可青鸟酱从来都没这么叫过我，好伤心……”江鱼搂住铃语的肩，委屈巴巴地看向青鸟。
“啧。”
“哈哈哈，确实如此呢。”三日月煽风点火。
青鸟不理他们，转头戳了戳膝丸，小声问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看着我，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你想说什么呢？”
“不……我没……，不，就是好奇您对刀剑和审神者相恋的态度……”
“我吗？当然是和时政持一样的态度。”青鸟懒懒地笑道，“别的不说，就单单寿命不同这一点，你会喜欢爱人老去独留你一人吗？别人是否和刀剑相恋我不关心，但如果想找我给个建议，我是不支持的。”
“那您自己呢？”
“我吗？”青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握拳、再张开，手中空无一物，“爱情啊，就像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充满不确定性，你以为抓住了，其实什么都没抓到……我啊，不喜欢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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