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何总让鹿阑回家，鹿阑没有走，心绪不宁，坐在车里一个多小时。
她眼里何总这两天利用工作麻痹自己，绝口不提宋老师，两个人是不是闹矛盾了？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因为郁初打回原点。
鹿阑气郁初，可她没权利隔着何总指责郁初，细想她身为助理，能做事只有看着听着，还给何总添乱，帮不上什么忙，有些话烂在肚子里，越堆越多，她不说，心里憋屈。
约莫九点何家姐妹从饭店出来，一前一后上了何梢情那辆没卖掉的宝马车。
鹿阑推门出去，小跑冲到车头，拦下宝马主人转动车钥匙的动作。
“鹿阑？”陶栖诧异，接着疑惑道：“你不是让她回家了？”
鹿阑跟着何梢情一年多，她猜到助理有话要说，于是便把车钥匙递给短发少女，温声嘱咐，“慢点开车，到家说一声。”
嚯！喜从天降！陶栖摩拳擦掌，难掩兴奋道：“可以啊何梢情！”
“舍得给自己花钱了”
饭店楼下停着形形色色的跑车，其中这辆白色宝马低调奢华，运动线条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一眼就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谁料这是她家的车？太帅了！
“喜欢？”
陶栖秒变星星眼，用力点头。
“今年表现好，明年送你。”
何总不差一辆跑车的钱，反正要卖掉，借花献佛不是更好？
姐妹俩交接车钥匙，何梢情下车，转头上了鹿阑那辆黑色商务。
车上没有开灯，鹿阑陪何总坐后排，关上车门她借助路灯隐约的光线，努力打量何梢情脸上有无异常。
何梢情微笑，“我脸上有东西？”
“没”心情似乎不错？鹿阑不敢放松，侧坐面对何梢情，双手交叉，十个手指纠结的摩挲手背，她低头，一点点从心里挪出憋着的话，“何总，我要向你道歉。”
“我是一个很没用的助理，之前没有帮你仔细打听，找来宋老师，害你夹在宋老师和小栖中间难做人，你在公司面对佟总已经够难了，你想享受私生活，渴望找个人陪伴你，是我自作主张，做事不考虑后果轻易递了名片”
稀里糊涂签下宋老师的事，鹿阑一直没有放下愧疚。
她领着高昂的工资，享受何总的尊重却做得不够好，麻烦何总费心善后。
“上次，黎茵梨跟了我们一路还有这次郁初怎么会知道我接宋老师回家”
彻底了解何总的处境，鹿阑是恐慌的。
恐慌之中夹杂不安和无奈。
她一个小助理，从没想过要面对老板复杂的家庭情况，她不能算聪明的智囊，及时帮何梢情想出对策，她在何梢情家插不上话，小栖使唤她，何芸枝则把她当成联络妹妹的工具之一，而黎茵梨和郁初，一个对家老板的独生子女，一个炙手可热的大明星，都不会把她的话或看法放在心上。
在公司她同样被动，佟寺自成一派，手握重权，一旦何总出事，公司召开紧急会议把她这个贴身助理排除在外，她知道佟寺看不上她，说不定哪一天不高兴了，她的位置可有可无。
何总心情复杂。
这阵子麻烦的事应接不暇，她忽略了助理的感受。
“鹿阑，我不怪你。”回想过去一年，何梢情从失去爸爸的伤痛中振作，她在公司不是单打独斗，鹿阑没有顾及四叔的身份，选择听四叔的话，做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鹿阑一心向着她才换来四叔的不满意。
她轻拍助理紧张急促的手背，眼含发自内心的感激，真诚道：“我很荣幸，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跟着一个有名无实的老板就要做好抬不起头的准备。
何梢情心头有内疚的情绪，天底下哪来事事周到的万能助理？鹿阑自愿负责开车接送，她才拥有自由出行的权利，鹿阑帮忙照顾小栖，她才不会因为家庭和工作找不到平衡点而感到为难。
她信任鹿阑，可以放心把自己谨慎的私生活交到对方手里。
“你记不记得，我为什么选你做助理？”何梢情忙到忘记许多事，但不会忘记对她而言重要的经历。
鹿阑仍低着头，闷声道：“记得。”
何总上任，合适对外招聘总裁助理，这座城市有数不清的女人急切盼望跟何总共事，当时鹿阑也是其中之一，她去面试那天，远远看见跟在佟寺身后的何梢情，心想何总美的让人不敢冒犯，又忍不住被她极佳的皮囊吸引。
如果能得到机会近距离欣赏该有多好？
鹿阑调整花痴的状态，愿为面试拼尽全力换一次希望渺茫的机会。
后来面试持续到晚上，排在鹿阑前面的姑娘开开心心进去，灰头土脸出来，看样并不顺利，鹿阑饿的眼冒金星，拿出巧克力垫饥，她约莫何总面试了一下午，应该没有吃饭，便自作主张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一份盒饭。
给富二代递廉价盒饭这件事，鹿阑发誓，要不是饿晕了，绝对做不出来。
何梢情笑容忍俊不禁，“你拿着盒饭进来，好香。”
面试到鹿阑的时候，四叔出去接了个电话，她又饿又累，已经不抱太多希望，之前那些应聘者，要么花痴，一门心思用来要签名，要合照，还撒娇要么个人能力一般，挑剔的不接受加班，只有鹿阑敲门进来先正常面试，回答问题，没有说些多余的话，最后走前留下一份盒饭给她。
她回忆起来，舔舔嘴唇，语气惊喜又天真道：“公司楼下的盒饭太好吃了。”
鹿阑被何梢情逗笑，“何总，你那是饿坏了，什么都好吃。”
“不对。”何梢情一本正经纠正。
“那份盒饭很温暖，所以好吃。”
没有人在意她饿不饿，渴不渴，四叔坐下不动，期间不喝水不上厕所，一个接一个面试，多亏重要电话打过来，不然一口气面完全部为止，何梢情是小辈，刚进入公司，虚心跟着四叔学习，不好意思喊饿喊累，咬着牙坐直身体陪长辈坚持。
她要的与其说是一个分担工作的助理，不如说是一份贴心温暖的陪伴。
就这样，鹿阑被何梢情录取了。
据说何总因为鹿阑的去留问题跟佟寺起过争执，佟寺看她实在坚持，勉强点头，答应留下。
鹿阑眼底微微湿润，喉咙哽咽道：“可是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她想帮何总更多更多，让何总看起来没那么累。
“鹿阑，人无完人。”何梢情一脸轻松道：“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我给你添的麻烦还少吗？你非常好，我特别满意。”
“谢谢你！”
她们磨合一年多，不像上下级，像尊重彼此，默契共事的朋友。
再退一步说，鹿阑没有害过她，一心为了她快乐去付出。
鹿阑也不是无脑向着她，她做的不好，鹿阑能够指出，她做得好，鹿阑能表扬认可。这对缺乏肯定的何梢情来说，已经得到太多难得可贵的满足。
鹿阑用手背擦拭眼泪，“那你和宋老师”
“嗯”何总捏着下巴，故作深思。
鹿阑一颗心七上八下，紧张何总的答案。
何总跟宋老师学坏了，知道逗人了，她收敛认真的神色，突然开心大笑道：“我们没事。”
感情的事急不得，先从朋友做起咯？
闲下来，宋老师久违的感受到什么叫无聊。
在学校还好，她忙工作，收拾调皮捣蛋的学生，再找几个内心脆弱的小姑娘聊聊感情生活，分享一下人生积极向上的道理，再不济她埋头做表，下午时间一晃就过。
来到下班，说不惦记陶栖是不可能的。
死丫头也不知道发个微信给她，宋老师心里嘀咕。
倒是何梢情，有事没事发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问她吃了没？吃的什么？她随手拍了张在食堂打饭的照片，这位人物秒回了句【哇，好好吃！】
宋可绵无语，何梢情又没吃过她们食堂的饭，光凭卖相的好看，那天底下没有难吃的饭了，她默默吐槽何梢情贵为老板，闲的长毛吗？没有工作要忙吗？
不过何梢情学精了，看她爱答不理，马上换话题，拿陶栖的事勾她，两个人交流起陶栖，立马调换顺序，她积极打字，发过去几段话，何梢情回【哦】【好的】或者【收到】。
其实她没有给何梢情出什么主意，不去给陶栖上课是她的决定，意外得到何总支持罢了。
学生犯错，老师理应包容，但陶栖撒谎成瘾，一句真一句假，宋可绵早看不惯她撒谎的坏毛病，正好借着这次机会给陶栖留下教训。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撒谎的那一刻，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如果轻轻松松原谅，下一次还会撒谎，恶性循环。
此外，宋可绵提醒何梢情，别再无条件顺从妹妹，何梢情答应，听了她的想法，构思计划并实行。
在何家，何梢情是二姐，是照顾陶栖的功臣，陶栖对她吆二喝三，不分长幼尊卑，故意跟何梢情作对，这分明是陶栖因为自己遭遇的不公平而迁怒何梢情。
宋可绵不是圣母降世，拯救不了对世界对家庭抱有若干怨言和恶意的少女。
她还没有放弃陶栖，是体谅学生家庭的不幸，她想借助何梢情点醒学生，世界不会围绕一个人转圈。
外面有多少女孩家庭条件艰苦，放弃大学提前进入社会打工？又有多少女孩失去父母寄人篱下，遭到亲戚或寄养家庭的差别对待？放眼整个社会，比陶栖惨的大有人在。
那些人坚强乐观的生活，为什么到陶栖这里就要报复二姐？偏执的让二姐感受痛苦？
既然要修复关系，姐妹俩需要共同目标，共同对手也行。何梢情跟郁初澄清关系，不管为了谁，等同站在陶栖身边对抗郁初，而何梢情可恶的姐姐派郁初跑到家里演戏，示威，她们低估了她的心理素质。
她根本不会害怕。
这件事反倒惹火陶栖，郁初抢角色，搞她偶像，现在又找她老师耀武扬威，按照少女的坏脾气，能忍才怪。
陶栖是李丝满死忠粉，假设何梢情愿意说出姐姐和郁初的关系，证明自己清白，大姐在陶栖眼里一下子变成“棒打鸳鸯”的恶婆婆，拆散的不是爱情，是李丝满的事业。
追星的力量有多恐怖，宋老师暂且不谈。
她不介意何梢情利用自己来和陶栖统一战线。
人家的家事，关起门来，吵也吵不散，自有办法解决。可郁初和她一样，是何家外人对吧？郁初为了何梢情姐姐害了何梢情，还有脸跑到家里明着挑衅，装腔作势，未免太欺负何梢情。
宋可绵讨厌这个女人虚伪的嘴脸。
再者，她承认带有个人情绪，看不惯郁初不分青红皂白，无脑为爱痴狂，本以为感动别人，到头来感动自己。
郁初若失去何梢情姐姐的垂怜能“死”了不成？
女人靠自己不好吗？何必舔着脸靠别人。
谁没了谁，太阳照常升起，地球照转不误。
自爱自信才是爱别人的首要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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